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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京

京城。

京城匯聚了世上一切能想到的寶物,一切值得相認的人。在京城,任何人都有無限可能,自乞兒臥街到拜相封侯只在一夕之間,京城是聲色犬馬的極致,是功名利祿的終點,也是任何英雄、任何自認英雄選擇揚名的唯一所在!

而茶館,又是京城最廉價、最普遍的情報網,任何進京闖蕩的無名之輩,都要在茶館歇歇腳,尋好友,尋貴人,尋機遇。

此時此刻,茶館一樓大堂喧鬧如常,眾位打扮各異的江湖人士,視線或詭秘或堂皇,都往坐在正中桌前大吃大喝的清麗美人身上投去。

江湖行走,冒的是隨時會丟掉大好頭顱的事,既然隨時會死,又怎能不欣賞美人?

於是他們各自看到了想看到的部分——

好色者見美人靈秀入骨,雖然年少,亦可料想他日名傳江湖;

好利者見美人披羅戴翠,衣是京城最時興,剛從宮中傳出的樣式,佩是連串圓潤無瑕明珠,搭配卻俗不可耐,只知穿貴,不懂審美,看她膚色、眼神,也像沒見過世面的村姑,不免腹酸,嗤一聲剛入京的土財主;

好武者見她腰間掛一把精鋼劍,比尋常武人佩劍要鋒利,比小有薄名的江湖客的武器要廉價,心中已料想她不過二流武藝;

好名者卻已從華裳、凡劍上認出了她的身份,正是這幾日打著進獻祥瑞之名大搖大擺進京的,兩浙路、福建路交界一帶,廣泛吸納田間泥腿子的青田幫少幫主,季卷!

“這一對父女,一路上京,一路吹噓有道士託夢,留影映在蜃殼上。”有年輕人看不慣裝神弄鬼,冷笑:“怕不是從哪來的江湖騙子,小心一世功名騙不來,送了大好性命!”

季卷吞下最後一個包子。京城的包子比福建路那種窮僻之地的包子當然要新鮮,要好吃,吞包子時眼角依稀閃過淚花。她抹把眼角,笑嘻嘻轉頭,對著年輕人:

“海嘯之時,有高人化海為霧,行雲布雨之資被天地留影,退潮時海邊餘下一地蜃殼,這可是轟動了整個福建路的大事情。剖蚌取珠時,更是好多人親眼所見,蜃殼上正印著那道士當時模樣。更別提那一地小蚌,個個裡都孕著五色珍珠。這定是上天屬意,難道還能有假不成?”

那青年見少女帶了點軟糯口音,明眸善睞,笑望向他,不禁臉紅,吞吐道:“既……既然為真,怎麼你們入京好些日子,還不見官家宣你們覲見?”

季卷臉上亦有無奈色一閃而過,旋即又嘻嘻笑:“誰知道呢?不過京城這般有趣,多留幾日,見見天下英雄,豈不有趣?”

年輕人輕哼一聲,只覺得這蠻荒地來的土包子果真沒見識,對著這張臉卻也說不出什麼重話來。其他人聽了這番對話,跟著起鬨想見識一番這留在貝殼上的道士的樣子。季卷難得受到這麼多關注,臉都興奮得微紅,向諸位連連拱手:

“諸位——英雄俠士!我也想讓各位一飽眼福!但我爹特意叮囑了,這是呈給官家之寶,等閒不可顯露,實在抱歉得很!哎,哎,抱歉抱歉,我要先回別院了——李兄!王兄!”

她向四處團團拱手,足下輕功卻如點青萍,自人群擠挨間掠影而過,一眨眼已立在茶館外,招呼入京後僱傭的兩個本地幫閒,匆匆離開。

等她吃著時令水果推開別院的門,已是餘霞成綺,密佈彤雲。那兩個本地幫閒抱著大大小小一堆時興玩意,當著他們的面,季卷大聲喊:“阿爹!我回來了!”

一位神色頗為鬱苦的中年男人自前堂慢步出來,天庭飽滿,神光內斂,自是一派武學大家模樣。只是此時情緒不佳,見到懵懂不通事的女兒,只一味嘆著氣,道:“走,進裡間,爹有事同你商量。”

此人正是季卷的親父,福建路青田幫幫主,季冷。早在他們父女上京第一天,季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