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比她個子高很多的人,甚至沈安沉的媽媽,都差不多高她半個頭。方童從他們之間的空隙裡伸進手去,穿過被子,一把就準確的握住了沈安沉的手,那麼涼,哪裡是她的安森。
他被送至重症監護病房,溫媽媽剛剛離開的地方,醫生已經換下手術服,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疲憊的走到他們面前。“頭部的淤血清理得比較成功,不出意外的話,二十四小時之內就會恢復意識,腰椎的手術也很順利,不過……”他頓了頓,繼續說,“不過這種程度的脊髓損傷,造成下肢截癱的機率很大,你們家屬要有心理準備。”
“醫生,這種截癱是暫時性的還是永久的?有康復的可能嗎?”不同於沈媽媽和溫亞霓的哭天搶地,沈爸爸皺著眉向醫生詢問,作為一名外科主任,他心中其實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願承認。
“按照醫學規律來說,沒有,除非是奇蹟吧。”醫生輕描淡寫,卻給了所有人致命一擊。
方童正站在程凱身後,她把頭抵在程凱背上,無聲的流淚,程凱轉身抱住她,方童終於哭出聲來。她的安森,迄今為止多少次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肝移植,胃切除,下肢骨折,再到這一回,仍是要一個人孤單的抗爭,他知不知道自己與他一牆之隔,寸步不離的等待著他,陪伴著他?她想起他們剛走到一起時,沈安沉要她搬到自己樓下去住,她拒絕,沈安沉就對她說:“我需要你,方童,我需要你在離我最近的地方。”
你看,這已經是離你最近的地方了,方童沿著牆角滑坐在地上,把頭埋在臂彎裡。沈爸爸也蹲下來,他嘆氣,對方童說:“方小姐,至少Eric沒有性命之憂,這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你也很辛苦,咱們都回去休息吧,現在也不讓探視,明天Eric醒了我們再來也不遲。”
“好,您和阿姨先回去吧,我等一下再走。”方童含著眼淚微笑。
“方小姐,你,你也回家吧,你這樣Eric和我們都過意不去的。”沈媽媽也口氣和緩的說。
方童扶著牆站直,低著頭想了想,然後仰起臉,一字一句的懇求道:“阿姨,叔叔,我能要安森嗎?我可以把他照顧好的,我能要他嗎?”
沈安沉的父母說不出話,他們想不到方童沒有半點兒猶豫,就全盤接受了沈安沉,這不是幾個小時之前的沈安沉了,他病弱衰敗,很可能失去行走的能力,要在床上和輪椅上度過一生。沈爸爸內心對方童刮目相看,表面上卻板著臉,嚴肅的說:“姑娘,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眼下以給Eric治療為主,其他的事,還不到討論的時候。”
大家都上了程凱的車,沈家父母和溫亞霓坐在後排,方童坐在副駕駛位。車子就要發動時,方童開啟門又下去了,她從車窗玻璃外對裡面的人說:“我落了東西在上面,你們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程凱瞭解她的心思,他把車上的人送回家後,又趕來醫院,方童果然還坐在原來的地方,眯著眼睛昏昏欲睡。程凱搖醒她:“你怎麼這麼頑固呢,你說你在這兒坐著有什麼用啊,你這是等沈安沉嗎?你這是等著涼感冒呢好嗎?”
“老大,你說他多可恨,跟溫亞霽在一起時就四肢健全,跟溫亞霓糾纏不清時也只不過跛了條左腿,怎麼到了我這裡,他就把兩條腿都不要了呢?這不是欺負人嘛,我就要在這裡等他,等他醒了第一時間質問他。”
程凱脫下夾克鋪在地上,讓方童坐在上面,自己也挨著她坐好,語重心長的說:“童童,我覺得沈安沉他爸爸說的有道理,這不是感情至上的時候,咱們也得為自己考慮,知難而退那叫成長,誰也說不出別的來。事關你的後半生,你得為自己做打算,童童,你確定你還要跟著他嗎?”
方童用力點點頭,咧嘴一笑:“從沒像現在這麼確定過。”
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