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拘謹地吃著飯,很久沒和父親坐這麼近似乎有些不習慣。吃過飯端著雲阿姨衝好的熱茶,雲笑天進了南屋關上門。
雲風站起來拉著夢雪來到鋼琴旁,示意讓她坐到琴凳的右面,開啟琴蓋兒,坐到她的左面。然後,看了她一眼開始彈夜曲Op。 9 。夜曲結束,他將右手從琴鍵上移開,緊緊拉了她的左手,然後看了看她點了點頭,她會意的把右手放到鍵盤上,兩人默契的開始彈琴,當Tristesse最後一個尾音消逝之時,周遭的空氣似乎也變得冰涼憂鬱了。
窗外,一輪彎彎的月亮冷冰冰的懸掛在樹梢上,寒風陣陣襲來。夢雪起身到衣櫃裡找了件毛衣披在他身上。她轉身要離開,雲風伸手拉住她,讓她坐在他身邊。她看看他,他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緊緊的靠著她,一遍一遍地彈著Tristesse。夢雪也緊緊靠著雲風,就像四歲那年緊緊靠著雨荷阿姨。她閉上眼睛聽著熟悉的旋律,想像著他的手指落到黑鍵上,落到白鍵上。漸漸的,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如潮水般湧來,她真怕不知什麼時候他會平靜的對她說:寶寶,我要走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
四月 蝴蝶蘭 6
清明之後一直暴晴,暖風薰人,空氣變得格外乾燥。雲笑天在家裡住了下來,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雲風面對父親時的侷促不安絲毫沒有緩解,每天晚上他都躺在樓上左面的沙發上看書直到十二點才下樓睡覺,從他越發憂鬱的眼神裡夢雪深切地感到他內心痛苦的掙扎,不禁為清明節對雲風的過激言辭後悔不已。雲笑天顯然也不輕鬆,吃飯時經常停下來滿眼慈愛的望著雲風,雲風抬頭看他的時候他就傻笑,眼裡閃著淚花,嘴巴半張著,欲言又止,那情形就像大難之後的李爾王望著考狄利亞。雲風不知所措的低下頭悶頭吃飯,平時他吃飯總是細嚼慢嚥,這些天卻囫圇吞棗,像要準備終考似的以最快的速度吃完趕緊上樓看書。雲阿姨擔心雲風會得胃病嘮叨起來沒完沒了。這樣兩週下來兩人還是一句話沒說,雲笑天似乎快憋得崩潰了,終於借去南方出差的機會走了沒再回家住。
雲風可能一直沒睡好,父親一走一下子放鬆下來,經常躺在沙發上看著書就能睡著了。週六也沒陪夢雪晾衣服,洗完衣服夢雪開始樓上樓下忙活,打掃衛生收拾衣櫃,把羽絨服毛衣毛褲疊好放上樟腦球,把春夏衣褲拿出來一一掛好,直到她在衣櫃的一角看到那個藍色的紙袋子,她才意識到她沒有任何資格責怪雲風的怯懦,因為她才是不折不扣的膽小鬼。她小心翼翼地開啟塵封了三個多月的袋子,看著那條雪飛在巴黎給她買的頹廢色牛仔褲,過了好一會兒她拿出牛仔褲換上。
夢雪不明白為什麼今天會穿上這條牛仔褲,更不明白昨天怎麼又夢到做排骨,紅燒排骨糖醋排骨竹筒排骨照燒大排,這次她居然做了一大桌排骨宴,早上她好不容易說服了雲阿姨教她做紅燒排骨。她看看時間匆忙套上那件舊運動衫下樓進了廚房戴上雲阿姨的圍裙開始切排骨,偶爾抬頭看一下窗外。雪橋邊的老槐樹密密麻麻的垂掛著槐花串子,雪白雪白的,像老人的鬍鬚。雲阿姨站在她身邊把幾枚八角,幾塊兒冰糖和薑片兒放到一個小碗兒裡。“調料都齊了,第一次做飯,慢點兒啊,別切到手,別燙著。”雲阿姨第五次囑咐道。夢雪停下刀,扭頭看看她,夕陽灑在她的臉上,鬢角兩縷雪白的髮絲染上淡淡的金色。她點點頭。雲阿姨不放心地看看她才走出廚房。
雲風走過來靠在冰箱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夢雪。雲風很少進廚房,尤其是在燒菜的時候。夢雪扭頭看看他笑了一下,“餓了吧?這裡油煙大,你去客廳等吧,很快燒好的。”雲風沉默,低了頭。雲笑天離開後雲風看起來有些心事重重,他可能是在責怪自己把父親氣走了。此刻夢雪特別能理解雲風的心情,她把排骨放到開水鍋裡,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到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