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上溢位這般神情,不免覺得心頭罕有地一熱,恍惚憶起凡人的兩句詩:“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然,我卻忘了凡人還有一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撲哧君雖喜妄言,此番卻算對了一樁事,我果然沒能於三月初八嫁與夜神。
第五十三章
三月初三日,春回大地時。萬物甦醒,翹首以盼的莫不是一場淋漓的春雨,然,今年卻註定要失望了。
水神歸去,何來雨露?
“天帝有旨!”一個趾高氣昂的仙侍右手執一藏青色雲紋聖諭,一路穿過院內院外哭得撕心裂肺此起彼伏的縞素眾仙,左手拂塵一掃在廳首站定,“錦覓仙子領旨!”
我喏了一聲,跪下身來聽旨。
“制曰:水神仙去形滅,天地色變為之悵然涕下,水神生平胸懷仁善,悲憫天下萬物蒼生,以畢生之靈力活人無數,特追封諡號德善仙尊。錦覓仙子水神所遺之獨女,命陵前守孝三年,與夜神潤玉之婚期順延至三年孝期畢後。另,列錦覓仙子入仙般,繼任水神之位,即日受封!諭畢!”
“錦覓領旨!”我接過新鮮出爐的聖諭,足湧祥雲,頂聚三花,終是名正言順地做上了夢寐以求的神仙,可謂一償夙願。然,心間卻無丁點曾經千百次憧憬過的歡欣雀躍,僅覺著胸口憋悶,沉得發慌。
一夜之間,我多了個水神爹爹。
一夜之間,爹爹形銷靈滅、魂飛魄散。
恰似一簾四月的絲絲春雨,尚且來不及伸手觸及便消散在了薄暮春光裡,叫人不禁錯愕疑心是否眼花錯視。
我又恢復了孑孓孤身。
握了握手心的柳葉冰刃,寒氣入骨,滿庭滿院的麻黃素白撞滿眼簾,皆是前來奔喪的仙家,我怔忡失神,啟口喃喃:“如果爹爹未將畢生半數靈力煉入冰刃予我護體,是不是就不會不敵毒手體力不濟以致撐不住元靈魂飛魄散?早知……早知……”
小魚仙倌將我攬在懷中,輕撫背脊,和爹爹慰藉我的動作如出一轍,“千金難買早知道。覓兒莫要傷心,萬事皆有我在,仙上魂魄有知也斷然不欲覓兒心碎神傷。”
我懵懂望著他,“心碎神傷”?究竟何為心碎?何為神傷?我只是胸口有些重,似剛練過胸口碎大石一般,我想,我只是身體染恙罷了,睡上一覺應該便會好 。
一旁,風神披麻衣,神色漠然地焚了三柱香於香爐中,俯身叩拜了三記,便默默坐在左手主位上接受諸仙撫禱並予鳴謝。
風神可謂是爹爹的結髮仙侶,然,我卻罕有見她蹤跡,一則,她平素並不棲息於洛湘府上,二則,她與爹爹雖名為仙侶,實則不過點頭之交,不過是天帝當年強點鴛鴦譜方才結成夫妻。二人性情皆寡淡無慾、出塵不染,若非天界大典盛儀,二人幾無碰面機緣。若非今日相見,我幾乎要忘卻此神。
“太白金星前來奠喪!元始天尊前來奠喪!文曲星君前來奠喪!……”門口立了一對年少仙童唱報紛至沓來的垂悼仙家,忽地一頓,不曉得瞧見哪位尊神,稍稍抬高了嗓音,聽聞一聲喏:“火神殿下前來奠喪!”
我回頭,正撞入一雙消斂了平素清高與倨傲的鳳眼,但見鳳凰一襲素淨白衣,烏髮簡束,身無點綴,接過殯儀遞與的焚香正邁步入內,最終停步在爹爹的衣冠柩前舉香齊眉叩首祭拜,神色虔誠。三縷青煙逸出,繚繞在他扣 三株細香的指縫之間,那手指指節分明,瑩白纖長,但我曉得,在左手中指握筆處有一層薄繭,虎口握劍處亦有一層薄繭……小魚仙倌輕輕捏了捏我的手心,我微微一顫,收回神遊天外的魂魄。
鳳凰禮畢後行至風神身旁,神色肅穆,不知低聲與風神說了些什麼,但見風神點了點頭。
小魚仙倌摩挲了一下我的額際,我剛回頭,卻覺頰畔一陣人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