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桐沒想到會點名到自己頭上,還是笑著說:“好啊。”
出了門,沿著石頭小路走到瀝青的路上,兩旁是金黃的銀杏樹,遠處霧靄繚繞的綠色群山婆婆娑娑地交錯著紅與黃,紅的便是楓葉了。這裡的秋天雖比不上香山的紅葉紅滿天,稀疏中錯雜中卻又另一番韻味。
“惜言前些日子打電話給我說,要讓你入籍,我以為他是要結婚,本來非常高興的。可他說還是希望你做白家的老四。他從小就是個很爭氣的孩子,從沒讓人火望過,雖然他比我和敏敏小很多,但是做姐姐的卻從沒把他當成過孩子,從小就對弟弟撒嬌耍賴,現在才覺得,惜言從小就老氣橫秋的像個小老頭的性子,是因為我跟敏敏太不懂得去寵愛他的緣故。”
苗桐笑道:“我頭一次見他也不相信他還沒滿二十歲,覺得他高高在上的,非常偉大。”
白素略微想了下弟弟二十歲的樣子,腦子裡卻是如今這張臉,有些失笑:“啊,對啊,他那個時候的樣子跟現在好像沒什麼分別,真是個可怕的小怪物。” 回頭遇見苗桐微笑的臉,白素自然而然地拉住她的手挽住自己的手臂,“那時候是他進源生的第二年,生死存亡之秋。其實本來是由我接過源生的,可是我逃了,我有夢想,要過自己想要的人生。我甚至冷酷地說出,反正巳經是塊雞肋,破產就破 產啊。敏敏也說,這不應該是兒子的事情嗎?我為了推卸責任,於是也提議讓惜言從國外回來。作為姐姐我真的是差勁得很,我有夢想,惜言就沒有嗎?我真的沒有設身處地地關心過他,他放棄畫筆和我放棄音樂有什麼不同?我們都太自私了,可是他卻連句抱怨都沒有,連打電話也都溫柔地安慰我們說,挺好的,一切都很順 利。”
苗桐是知道他多麼愛惜兩個姐姐的,對姐姐們一向是報喜不報憂。在他的潛意識裡,因為他是男人,他有必要照顧姐姐們,絲毫沒有考慮到年紀的因素。
“我只要聽到他說一切都好,就那麼相信了,後來才明白這‘一切順利’的後果是多麼慘痛。他把什麼都賠進去了,他的青春,理想,愛情,甚至身體。”白素頓了頓,“要是惜言死了,我和敏敏這輩子可能都會陷入自責裡……我們懂事得太晚了。”
“母親給他取名叫惜言,希望他以後惜言如金,少說話多做事,成為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真的一點都沒有辜負母親的期待呢。”白素苦笑,拍了拍苗桐的手,“他是個悶油瓶,我們犯下的錯還要你來兜底了。”
什麼錯誤什麼兜底,這樣的話說出來自責的意味也就非常明顯了。
“說起悶葫蘆來,我應該比他還悶,有幾次都氣得他不想理我的。”
“他也會生氣啊? ”白素笑道,“看來是棋逢對手了。”
走到別墅門口,苗桐去開了門,行李就放在門邊,白素從箱子裡拿出個古樸的木盒子,看起來有些年月了,盒子的扣子都磨得發亮了。她拿起苗桐的手放在她的手裡: “無論是我們家老四也好,還是惜言的太太也好,都是我們家的人,這個你收下吧。”
大戶人家都流行給媳婦和女兒留個傳家寶之類的,這個大概就是類似的東西,
開啟盒子意料之外的是一把很舊的鑰匙。苗桐笑了: “我以為是玉鐲、戒指,或者項
鏈之類
“我們平常人家哪裡興什麼傳家寶? ”白素笑道,“那是我們家祖屋的鑰匙,在浙江烏鎮。從太奶奶那輩傳下來的,白家的傳統都是男人在外面打拼,女人來養育子女。因為離上海很近,我們偶爾週末會回去散心。”
苗桐心裡有熱氣往眼眶上湧,只能低頭摩挲鑰匙。
白素瞭然地拍拍她的肩,只記得惜言說過,無論用什麼方式想給她一個家。
“從今以後我們都是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