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事事如同身受,這同你又有什麼關係?”
“那女的是什麼人?”
“是他的長期女友,一個芭蕾舞娘。”
哦,是她,我亦聽過。
但是姚晶過世才那麼短短一段日子。
“明天依時赴約吧,別想那麼多。”
我一夜不寐,兩隻手枕在頭下,想起很多事。由此可知壽頭還是關心我。能夠有這樣一個男友,也夠幸福的。男人的通病是翻臉不認人,所以長情的男人特別可愛。
有一個朋友,始終懷念他的原因,亦是因為這個優點,他不但紀念前妻,前妻所生的孩子,連前任岳母、小姨子、小叔子都善待得不得了。吃飯碰見前妻的親戚,馬上站起來招呼,這一點真令人心服。
看情形壽林也是這樣的人。
即使離婚還可以做朋友的男人,就是這種人,他會對他的女人負責。
沒結婚就想到離婚後的日子,真虧我這麼遠大的目光。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晚上,我拉著編姐一同赴宴。
這就是做女人的好處了,多一個獨身女客,誰會介意?但換個男人去試試,白眼就叫你吃飽。
到這種場合,我是穿戴得很整齊的。
楊伯伯的臺子黑壓壓坐滿了人,連我們共十個。我的座位剛好對牢張煦。
楊伯伯給我們介紹,張煦似對我沒有印象,坐在他左邊的是他母親。這位老太太也來了,六七十歲的人看上去只有五十出頭模樣,頭髮挽在腦後,打橫別一隻鑽石髮簪。
真服了張老太太年紀這麼大,還這麼孜孜不倦地打扮,當年的風華尚可以捕捉,尤其是面板的顏色,至今還可以給甲減。
她只微微給我一個眼色,算是招呼過了。
坐張煦右邊的是他女友,是個很洋派很美的女郎,華裔,但肯定已不會說中文,非常年輕而且有氣質,小巧面孔,長長脖子,正是芭蕾舞娘的特色。
張煦的態度仍然一樣,高貴而矜持,冷冷的叫人無法捉摸。
這個樣子吃頓飯,叫我怎麼開口打聽訊息?
晚飯時間誰也沒提起私事,話題盡在市面局勢上繞,各有各的意見。
壽林坐我身邊,一貫地服侍我,問暖噓寒,旁人說什麼也看不出咱們之中有裂痕,含蓄得這樣,就是虛偽。
好不容易挨完一頓飯,我趁散席那一剎那走到張煦那頭去。
我要求與他談談。
“還記得我嗎?”我問。
他點點頭:“你是徐小姐。”
“張先生,我已把姚小姐的遺產成立一個基金,照顧女童院的女孩子。”
他面孔上什麼也沒露出來,彷彿一切已成過去,仍然只是微微頷首,看樣子他是不會同我正面接觸有關姚晶的問題。
“姚小姐本人亦有個女兒,你知道嗎?”
張煦一怔,但他掩飾得很好,也沒有對我表示反感,他說:“過去的事,不要提它。來,下星期裘琳表演的節目,你一定要來看。”
原來此行是為著陪那女孩子到本市表演。
只在這一點點功夫裡,裘琳已經注意到男友在同旁的異性說話,她立刻過來叫張煦幫她披上外套。
我再沒有辦法,只得退下陣來。那邊張老太太正與壽林客套著:“快些成家立室也是好的,你爹只得你一個,抱孫子要緊。”
髻中插鑽石簪的老太還掛住孫子,中國人的香火觀念太過牢不可破。
我睨壽林一眼,壽林嘆口氣說:“來,我送你們回去。”
張老太斜斜看著我,目光並不十分讚許。我心想:去呀,在楊伯伯面前說我壞話呀。因為老認為她迫使姚晶婚姻失敗,所以對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