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半分鐘,容澗的雙肩略略一鬆。
“如何?”林陌西頭也不抬地問。
容澗從容地拉開單人沙發坐下,頂著一張雙眼皮臉,慢吞吞地道:“我選——有關我的事。”
聽到這句話,林陌西終於正眼看著他,不溫不火地說:“我好像沒有給你這個選項。”
“你說‘我有一個話題的機會’。”容澗伸出一根指頭,理直氣壯地耍無賴,“我選有關我的話題,不算違背規則。”
“好一個耍滑頭的渾小子!”林陌西輕哼一聲,放下茶杯。
容澗注視著他,嘴唇微抿,平靜地神色下隱藏的是忐忑和緊張——雖然他並不喜歡這種命運被別人左右的感覺,即便無畏如他,也不免擔憂。
林陌西看著這張臉半晌,才微微嘆了口氣,頷首道:“說吧。”
容澗這才稍微放開了呼吸,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搞清楚父親的事,這是他心裡將近二十年來的疙瘩,也是他和林焰修之間難解的心結。
深吸了口氣,他直視林家之主的雙目,毫不拖泥帶水地單刀直入:“父親病逝,究竟和你有沒有關係?”
容澗的直接和勇氣,讓林陌西多少有點意外,他同樣報以直接的回答:“雖不中,亦不遠。”
容澗呼吸一滯。
“你可知道,阿辰得的什麼病?”林陌西垂下眼來避開了那張難忘的面容,乾瘦的手指摩挲著茶杯杯沿。
容澗抿了抿唇,聲音不帶半點情緒:“艾滋。”
林陌西動作一頓,微閉了眼,澀然問:“你可知道,病因是什麼?”
“這是我正要問你的。”手指不由地掐進掌心,容澗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林陌西久久沒有說話,似乎有點難以啟齒,略微皺了眉,良久,才凝視著容澗的雙眼,面無表情地說:“如果我告訴你,那是因為你父親跟其他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才染上的,你相信麼?”
“你胡說!”
容澗下意識“砰”的拍了桌子,騰地一下站起身來,胸膛因為怒氣而劇烈起伏,他太久沒有露出如此大的情緒,腦筋空白一片,完全拒絕接受耳中聽到的話語。
身為美國上流社會排的上號的大家族掌權人,林陌西已經多年不曾被這樣指著鼻子罵了,何況竟還是一個晚輩。
然而他卻沒有動怒,只是靜靜地看著勃然大怒的容澗,看著他熟悉又陌生的臉,心思有點恍惚。
——多年以前,當自己跟容辰提出分手的時候,那個男人也是這樣,激動而又剋制地怒視自己,拒絕相信他的話。
這一瞬間,和容辰重疊在一起的容澗,令林陌西猛地感到心臟緊縮鑽痛了一下。
他伸手摸到抽屜裡的藥盒,合著水吃下一片,平復一會兒,又吃了一片——這症狀他早已兩年都不曾犯過,藥也許久沒有服用,沒想到此刻卻連吃了兩粒。
待這從內心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痛苦漸漸過去,林陌西才緩下來,他再次抬頭望向容澗,卻驚訝地發現對方早已冷靜下來。
“我父親絕對不是不自愛的人,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告訴我原因,我要知道真相。”容澗依舊站著,深沉的黑眸閃爍,似乎極力忍耐著眼中波濤洶湧的怒意和痛恨。
這樣的目光讓林陌西有種被灼痛的錯覺,他揉了揉乾澀的雙眼,嘶啞著聲音,艱難地道:“我把他帶走以後,他無意中得知我在美國有妻有子,而且我又在那時迫於家族的壓力,提出分手”
他彷彿沒有注意到容澗越來越憤怒的眼神,帶著悔恨和痛楚的沙啞嗓音,自顧自續道:“阿辰已經背叛了妻兒,又失去我,他接受不了這個打擊,所以買醉墮落”
“砰!”的一拳猛然砸在堅實的暗榆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