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一起來的侍衛首領,是另一個人。
梁九功跟他關係不深,只覺這次沒坐到一年的侍衛首領,很快就又要換新人了。
慎刑司,可不是吃乾飯的飯桶。
看來這紫禁城,又要掀起一番腥風血雨了。
紫光閣外,大雪紛飛,四下裡沒有喧囂,安靜如同無人之地。
梁九功站在臺階上,深吸兩口氣,將冷氣全部從肺腑中吐出後,才低頭下了臺階。
蘇貴人如此被皇上看中,今夜本是榮嬪娘娘侍寢,聽聞她兩情深如同姐妹,不知榮嬪娘娘是否會有隔閡。
人生死未卜。
榮嬪娘娘,怎麼應該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對蘇貴人生了嫌隙才對。
梁九功甩出腦子裡各種姐妹成仇後的伎倆,抬腳走入茫茫雪地裡。
紫光閣內的康熙,側身看著龍床上躺著的蘇漾。
說來人也是奇怪,當一個活潑生動的人,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康熙並不覺得她會如何佔據自己的心,哪怕是去年入水,今年冷宮裡被降位分的敬庶妃。
這也沒有此時,蘇漾人事不省,高燒半退,生死未卜的躺在床上,病懨懨的閉著眼睛好。
他空閒下來了,就開始頭疼這次回宮,如何對皇瑪嬤解釋這件事了。
一國之君不顧危險,不顧江山社稷,貿然衝進火海中。
要是有個什麼意外,皇瑪嬤孤身一人,得如何是好?
康熙坐在床邊,輕嘆一聲:「蘇漾,你可真會給朕出難題。」
昏迷過去的蘇漾明顯回答不了他。
她還坐在用冰塊堆起來的浴盆裡,好長時間才終於將靈魂的那股灼燒的氣息給徹底逼退。
大熱天裡,她身體冷如冰雪,連睫毛上也是泛白的雪花。
蘇漾從浴盆裡起身,將一旁剛剛褪下的衣裙拿至手中,就聽見屏風外的少年說:
「姐姐,要我為你找一身乾淨衣裳來嗎?」
他說的懇切無比。
蘇漾低聲說:「不用。」
她要是換上了新的衣裙,這舊物不知如何處理,反倒容易給小璇兒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這衣裙,並不髒。
從屏風後出來的蘇漾,掀開簾子,看見蹲守在屏風後的璇兒,忍不住一笑:「璇兒真聽話。」
少年玄燁無師自通了撒謊,臉不紅心不跳:「姐姐吩咐的,玄兒一定會努力做到。」
他伸手拉住蘇漾,卻被她冰涼的手腕凍得一激靈,差點直接甩開了,想了想,還是用力抓住,「姐姐,剛剛……」
蘇漾坐在椅座上,抱起桌上的冷茶豪飲一番,終於感覺舒暢了,輕呼一聲:「姐姐剛剛生病了。」
「姐姐還會生病嗎?」少年玄燁緊張的看著她,「會像額娘那樣,閉著眼睛躺在冰棺裡嗎?」
「生老病死,沒有人能越過這個範圍。」
蘇漾後背靠在椅子裡,跟沒骨頭似的,若無其事道,「姐姐可能在將來的某一個時間點,也會如你額娘一般,不過那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
她入宮一年半,甚至兩年不到,頻頻出事,這不得不讓她開始考慮,自己的屬性是不是和紫禁城的屬性相悖,才導致並不是那麼順遂。
若她猜想沒錯的話,這雲榭樓失火一事,背後肯定不會只是起火那麼簡單。
敬嬪那次她還能說是,當了佟貴妃的炮灰,拿她當靶子打。
這回,這麼想要她死,只有一個原因。
針對她,想滅口。
她好像也沒掌握什麼不得了的把柄?
也沒有跟誰起爭端才對,怎麼會有人故意想針對他?
蘇漾自己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