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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昶軒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的時間,仗著身體底子還好,官邸裡的人精心調理,君黛緹更是每日裡來來返返,照顧得無微不至,官邸裡的主子下人都是明眼看著,紛紛地傳說著五少與君家小姐之間的感情越來越好,沒過了多久,竟就連婚約這樣的話都傳了出來,被大嫂敏如知道了,青天白日地就把那亂傳謠言的婆子拎到了正院裡大肆地訓斥了一頓,聲稱誰若是再損毀她堂妹的名譽,她可就要大打出手 了。
這天早上,虞昶軒剛換了藥,纏好了繃帶,虞太太就坐在一旁,看了看他的臉色還好,想了片刻,便笑了一笑,輕輕道:“黛緹這孩子,我看著真是越來越好。”
虞昶軒就對虞太太笑道:“我看著也好,母親就認她做一個乾女兒吧。” 虞太太立即笑道“難道我的女兒還不夠多麼,竟還要巴巴地認來一個,我就是喜歡她這個孩子,也不用認她做乾女兒,我讓她做我的一個兒媳婦,豈不是更好。”
虞昶軒就默了一默,虞太太看他那個樣子,知道他想的是什麼,便嘆了一嘆,輕聲道:“昶軒,我真怕你鑽了這個牛角尖,說一句不好聽的,人死如燈滅,沒有了就是沒有了,你又何必這樣惦記著,難道還要讓自己難受一輩子。”
虞昶軒把頭轉向一邊,那地面上鋪著一層紫絨雲龍地毯,花樣彷彿是一圈圈地漾出去一般,他的戎裝掛在一側的洋雲頭衣架上,戎裝上的金色領章被陽光照著,亮得刺眼,視窗一側的雕花紫檀木架子上擺放著一盆漂亮的白玉簪,迎著風在那裡搖曳著,一片纖弱的玉簪花被風吹了吹,竟悠悠地墮在了盆土裡。
那一扇窗戶開著,澤寧跟隨著國學老師唸書的聲音遠遠近近地傳進來,竟是那樣的清楚,“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斜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他的胸口一慟,眼前竟是一黑,幾乎連氣都喘不上來,黑眸中浮現出一片悲慼的顏色,半晌,才啟了啟唇畔,低聲道:“當時只道是尋常……”
她走的時候是三月。
他還記得,那時候梨花都還未凋謝,滿滿地開了一個院子,她就坐在臨著梨花的窗前為他織補那一件襯衣,略低了頭,露出一彎雪白的頸項,一些烏黑的小碎髮便柔柔地散在肌膚上,專注的側臉更是美得粉雕玉琢一般,在燈光的照耀下倒好像泛出了暖暖的光暈,她就坐在一旁看著她,牆上還映著他二人的影子,成雙成對的,窗外的梨花霜一般地鋪了一地,她織補好了,便抬起頭來,對著他點一點頭,溫婉柔和地一笑,輕聲說:“我再給你繡一朵梨花在上面罷。”
情針思線繡梨花,當時只道是尋常。
此刻想來,竟是如此的心痛如絞,便宛如整個身體都被挖空了,輕飄飄的再沒有了什麼重量,就好像是活了一世,又死了一世,他把自己全部的感情和精力都耗磨光了,從此再也不敢奢望什麼。
虞太太在他身邊,看他的臉色漸漸的蒼白起來,便嘆息了一聲,輕輕地道:“昶軒,你看看黛緹,她這樣用心地照顧你,連自己的名譽都不放在心上了,你總要對得起人家……”
虞昶軒雙眼都是迷離的光,忽的低聲說了一句,“算了。”
虞太太一怔,卻不知道他這一句“算了”到底是什麼意思,就聽到門口傳來丫環的聲音,竟是“君小姐,你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呢?”虞太太忙就站起來,朝著門外喊了一聲,“黛緹。”
君黛緹就走了進來,手裡端著個核桃木花草紋托盤,上面端了白玉磁杯子和幾片藥,都是那個英國大夫叮囑了要按照時間服用的,虞太太一看這樣,就道:“先讓黛緹餵你吃了藥,別的事兒以後再說。”
虞太太就走了出去,君黛緹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