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買些黃玫瑰來,誰讓你買這樣怪里怪氣的東西回來了?”
那小丫頭就道:“黃玫瑰沒有了,二小姐,這花也很好看的,是繡球花。”
陶紫宜就把手伸出車窗,掐了一朵圓滾滾的繡球花來,隨手往外一擲,道:“我管它是什麼花,我就要黃玫瑰,你給我買去。”那花不偏不倚就砸到了江學廷的身上去,江學廷正在發怔間,隨手便接住了那一朵繡球花,愕然地看過來,陶紫宜卻“哼”了一聲,怒道:“混賬小子,看什麼看,找死麼!”說畢將頭一揚,就對前面的司機道:“開車。”
那小汽車便飛快地開走了,江學廷本就沒把心思往那車上放,只站在路邊,那一雙清澈的眼眸裡透著一份黯然之色。有黃包車從他的面前拉過去,車子上的鈴鐺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車伕衝著他喊了一句:“先生,要不要車?”
他卻是什麼都聽不見了,神情恍惚,腦海裡更是一片亂麻,不知不覺便將手裡那一簇繡球花捏碎了,撒在腳下,半晌,略略地仰頭看著湛藍乾淨的天空,臉上竟是一片悲壯的顏色,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來。
下午的時候,陽光移了位,照到另一面去,三樓會客室這裡就有些陰冷,窗戶半開著,遠處就是層巒疊翠般的玉霞山,隱隱還有呼呼的風聲,彷彿是海潮起伏一般,一陣陣地吹過去了。
會客室裡很靜,只有擺放在牆邊的落地鍾,指標一下下地移動著,發出嚓嚓的聲響。
桌上的飯菜早就涼了,葉平君只坐在沙發上,腳底一陣陣的發麻,手也是冰涼的,門外時不時地就會傳來侍衛來回走路的聲音,她轉過頭去往窗外看著,就見外面的天空是刺目的藍。她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也是這樣好的天氣,江學廷拎著竹竿帶著她去粘知了,捉蛐蛐,甚至和了泥去堵螞蟻洞,那時候他們一同上私塾,貪玩誤了上學,江學廷就帶著她去爬私塾的牆,牆邊有一株枝繁葉茂的石榴樹,蔭蔭地擋住了半個牆面,燦爛的石榴花錦簇耀眼,猶如一樹盛放的火焰,她坐在牆頭上,一手捂著眼睛,一手緊攥著牆上的瓦,只是不敢往下跳,先翻過去的江學廷就站在牆底下朝著她招手,“平君,平君,別害怕,我接著你,你往下跳。”
她慢慢地移開捂著眼睛的手,低著頭看牆下的江學廷,他穿著乾淨的長衫,一臉稚氣,伸出手臂,仰著頭衝著她喊:“沒事兒,沒事兒,我伸手接著你,你快跳。”
她也是個淘氣的,就壯了膽子,清脆地喊了一聲,“學廷,你要接住我。”把眼一閉,下定決心往下一跳,風從耳邊呼地吹了過去,原來這一跳,那麼一瞬間的工夫,卻彷彿是一下子落了那樣久,那樣漫長的時間……整顆心都懸起來,猶如一腳踩了空,直接栽到了深不見底的黑洞裡去……
門忽地一響,接著就是踏踏的腳步聲,渾身冰冷的葉平君猛地從夢中驚醒,從沙發上抬起頭來,只見窗外已經是烏泱泱的夜色,會客室裡亮了燈,顧瑞同領著幾個侍衛站在門口,顧瑞同望著平君,客氣地道:“葉小姐,五少說他不想見你了,請你回去吧。”
她走出楓臺的時候,夜色沉寂,楓臺那樣大,有侍衛領著她往外走,他站在三樓的露臺上望著她,她不知道。院子裡開了燈,松柏楓木在鵝卵石鋪就的道路兩邊映下長長的影子,她月白色衣衫在夜風裡輕輕地晃著,周圍的景物沐在夜色裡,都有些黯淡,她卻依然光彩奪目,像飛舞的蝴蝶。
他手裡端著一杯剛沏好的蘭花茶,一面靜靜地遙望著她,一面慢慢地抬手將茶杯送到嘴邊,緩緩地喝下去,茶香芬芳襲人,她的身影終於消失了,那一條路就空蕩蕩的,只剩下斑駁的樹影。
他的心也一瞬間變得空蕩蕩的,在那裡不上不下地懸著,她的身影鐫刻在他的腦海裡,一顰一笑,一個輕輕的轉身抑或是一個淡淡的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