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腦袋向身邊的王有才說道,“快去池邊把鳥銃給我撿回來。”
王有才領命剛要走,紀無咎卻叫住了他,“慢著。馮有德,你去撿,撿到之後直接送去乾清宮。”
葉蓁蓁不悅,“那是我的東西。”
“連你都是我的。”
“……”
紀無咎站直身體,俯視葉蓁蓁,“行了,你歇著吧。以後不許再玩兒什麼鳥銃,這是聖旨。”
***
夜晚,葉蓁蓁果然發起燒來,身上滾燙似碳,嘴裡說著胡言亂語。紀無咎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便起身讓宮女端來一直溫著的藥。然而葉蓁蓁已燒得迷迷糊糊,口裡乍入苦澀的液體,又怎麼肯喝,因此素月喂一勺她就吐一勺,到最後乾脆緊閉起嘴巴。濃得發黑的藥汁湧出嘴角,順著脖頸蜿蜒流下,滴在枕頭上。
無奈之下,紀無咎只好把她抱在懷裡,一手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張口,素月便把藥喂進葉蓁蓁的嘴裡,因下頜被鉗著,葉蓁蓁無法吐藥,喉嚨動了兩下也就把藥嚥下了。紀無咎又在她胸口輕撫,以防她嗆住。忙活了半天,二人總算把剩下的半碗藥給葉蓁蓁灌下去,葉蓁蓁還未發汗,他們兩個倒是先出了一頭。
紀無咎讓素月在外間候著,他把葉蓁蓁放回床上,替她蓋好被子。葉蓁蓁燒得兩頰通紅,眼睛緊閉,眼角還掛著點點淚珠。這女人平時威風得像一頭小老虎,如此柔弱的樣子倒是難得一見。
躺下之後,葉蓁蓁又開始說胡話了,紀無咎豎起耳朵仔細聽時,聽到她說,“爺爺,別把我嫁給皇帝。”
悠悠嘆了口氣,紀無咎自言自語道,“你不想嫁,朕又何曾想娶。”
只是,如今木已成舟,你我二人畢竟是夫妻。後宮之中佳麗雖多,卻只有你,是要和朕埋在一起的人。
生同眠,死同穴。
人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我二人不知要修多少年,才修來今世夫妻。然而雖為同床,卻是異夢,這段孽緣,真不如不修的好。
***
次日一早,葉蓁蓁起來時,發現外頭下了一夜的雪,滿世界銀裝素裹,彷彿鍍上一層琉璃。她的燒已經退了,雖然太醫囑咐不能出門,恐再受了寒,但葉蓁蓁不想錯過今冬的第一場瑞雪,堅持要出去走走。素月勸不動,只得把她裹得像個蠶繭一樣,懷裡塞個大手爐,仔細檢查一番,確認妥當之後,才讓王有才推著她出去了。
葉蓁蓁說想去看梅花,王有才就推著她在御花園左近的梅舍附近溜達,走了並不遠,遇到好幾撥人。葉蓁蓁戴著個貂皮帽子,圍著個狐狸毛做的圍脖,身上再蓋一張老虎皮做的毯子,渾身上下只露著一雙眼睛,活似個走馬行商的皮毛販子,接受著各人的頂禮膜拜。
其實這時節梅花開得並不多,只稀稀落落幾株心急一些的,先頂著初雪綻開笑顏,其他大部分都含苞不露。葉蓁蓁一開始還有些納悶,能賞雪景的地方多得是,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往梅舍跑,難道滿皇宮都是愛梅之人?等看到紀無咎的身影,她才瞭然,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紀無咎離得挺遠就認出了葉蓁蓁——她身上蓋的那張虎皮太過顯眼。
“參見皇上,臣妾腿傷未愈,不能行禮,請皇上莫怪。”葉蓁蓁心安理得地坐著,說著這些廢話,因為下半張臉都藏在圍脖裡,所以她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可好些了?”紀無咎說著,伸進她的帽簷,探了探她的額頭。他一早起來時她的額頭還有些燙,現在竟然已經完全退燒了,不得不說這女人的身體還真是皮實,一點兒不像個女人。
他這個動作略顯親暱,葉蓁蓁有點不太適應。同樣不適應的還有一眾圍觀的鶯鶯燕燕們。賢妃、僖嬪、王昭儀、溫婕妤等,竟然都在這裡和紀無咎巧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