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盛憶走下大巴車,踩上清平鎮的那一秒,心彷彿又陷入了死寂。
從y市回到清平鎮,只能坐大巴車,走高速路。而盛憶的家並不在清平鎮的鎮上,而是在清平鎮的一個山村裡,她在鎮上下車,還得自己走回村裡,大概得走一個小時的樣子。
小時候讀書早上五六點就得起床,走個把小時到鎮上唯一一所小學上學。這條路是她最熟悉的,也是她最厭惡的。
回到家裡,盛憶滿頭大汗,剛跨進門,還沒開口,就碰見裡面出來的盛母和盛傑。
「哎喲,你總算回來了,補課的錢拿到了嗎?」盛母開口問的就是錢。
盛憶已經習慣了,從兜裡拿出一疊錢,盛母一把奪過,手指在舌頭上沾了點口水,開始數錢。
盛傑則一把奪過了盛憶的包,大叫道:「你好有錢哦,買這麼多零食,是不是偷偷拿補課的錢去買零食了?」
盛母一聽,氣得眼睛瞪圓:「你個敗家子!小小年紀不學好,拿家裡的錢去買垃圾食品!」
盛憶無力地說:「不是我買的,我同學臨走前買給我,讓我路上吃的。」
盛憶說話的空當,盛傑已經開始吃了起來,嘴裡包著薯片,含糊不清地說:「又是你那個同桌,嘖嘖嘖,對你可真好,這些零食怎麼全拆開了?你都不知道給我留點回來?」
盛憶不語,她當然全拆了,而且全都嘗過了,她知道自己吃不完,拿回來就會被盛傑奪走,那還不如全拆了嘗個遍,不然她不虧死了。
抱怨歸抱怨,盛傑依然吃得很香。盛憶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從盛傑手裡搶回任何東西,因為父母永遠都會站在盛傑那一邊。她小時候曾無數次地懷疑過,自己到底是不是爸媽親生的,可就如同劉家人說得那樣,如果她不是親生的,早就被弄死了。
但盛憶心裡總還抱有一點僥倖,她爸媽也許沒有對盛傑那麼愛她,但至少還是愛的。她看著數錢的盛母,猶豫著開口:「媽。」
「幹嘛?」
「劉家……」盛憶感覺喉嚨彷彿塞滿了針一樣難受,「劉家兒子他……」
「哦對,我剛才接到劉家人的電話了,說你補課補得好,下次還請你去。」
「不要!」盛憶立刻拒絕了,「劉家兒子他摸我,還性騷擾我!」
屋裡一下就安靜了,就連吃東西吃得嘎嘣響的盛傑都安靜了。
「你個女孩子家家的,把這些話掛嘴邊,你是想氣死我啊!啊!要是讓你爸聽見了,他不打死你才怪!這種事自己知道就好了,為什麼要說出來?你個狐狸胚子,補個課都能整出這些事來?那劉家兒子才多大啊,跟你弟弟一樣大!氣死我了!」盛母氣得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盛傑一臉幸災樂禍,怕殃及池魚,抱著零食回自己屋裡了。
盛憶木木地站著,被劉翰軒騷擾,被劉家人罵,她都沒有哭。事後和傅語昭提起,傅語昭多是心疼和對劉家人的氣憤,她也沒有哭,因為覺得傅語昭心疼自己,反而心裡舒服了很多。
直到這時候,在自己媽媽面前提起了這件事,卻得到了完全不同的對待。盛憶站著,眼淚往下掉,卻不發一言,連抽泣聲都沒有。
有時候,絕望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但又好像積攢了很多年。
躲在屋裡的盛傑就聽著堂屋盛母罵了盛憶一下午,晚上盛父回來吃飯,誰都不敢提這事。盛父在飯桌上提起了劉家人還想找盛憶補課的事,盛母雖然沒有說盛憶被性騷擾的事,但一口拒絕了,理由是盛憶去補課了,家裡沒人幹活,以後都不讓盛憶出去補課補貼家用了。
盛父有些不高興,他最好面子,尤其是朋友找他幫忙,他是必定要答應,哪怕家徒四壁,也得撐起他在朋友那邊的面子。可盛母說什麼都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