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班上數學老師的兒子。那是一個白淨俊秀的小男生,六歲時因為身體條件好,被選去市體校學體操。學了幾年後又因為實在太辛苦了,小孩子委屈大人也心痛,於是又轉到普通學校上學。作為曾經的體校生,他在體育課上隨隨便便做幾個動作就鎮得全班學生都一愣一愣的。
譚曉燕一直清楚地記得,有一次體育課鄭毅在學校操場上表演的單手翻跟斗,連續向前翻了七八個跟斗後以筆直標準的一字腿結束,那一連串靈活優美的肢體動作讓她看呆了。幼小的心靈裡,就這樣記憶深刻地烙下了一個小男生的矯健身影。
鄭毅只在她們小學讀了一個學期就又轉學走了,他父親想辦法調回了老家南昌,他跟著父親去了南昌。他走的時候,班上很多同學按當時的風氣買一本嶄新的筆記本準備送給他,譚曉燕也格外精心地挑了一本。因為他已經不來學校了,筆記本就由班長收齊後送到數學老師那兒,她卻很客氣地退回給學生:“鄭毅已經走了,這些筆記本你們自己留著用吧。”
那本沒有送出去的筆記本,譚曉燕捨不得用,一直愛惜地收藏在抽屜深處。這就是她僅有的,唯一與鄭毅有關的東西。
譚曉燕之所以對鄭毅的印象深刻,是因為在此之前她所見過的同齡人中,沒有誰像鄭毅這樣特別。體校轉來的小男生全然不同於身邊的同學們,帶給了她前所未有的新鮮感受。
鄭毅之於譚曉燕,就如同喬穆之於秦昭昭,在她們單調平淡如黑白默片的生活中,他們的存在是一道獨特的七彩風景,風景那邊獨好。教她們不得不喜愛,不得不向往。
班上的女生們在一起會談論男生,男生們在一起也會議論女生。他們熱衷於將全班的女生排名次,選出所謂的“四大美女”。鍾娜是公認的班花,她除了長相好以外,還因為家境好的緣故是班上最時髦的女生,有很多漂亮衣服。班上的女生們誰也搶不走她的風頭。譚曉燕在“四大美女”中也佔了一席之地,她的五官單獨看沒什麼特色,淺淡的眉,細長的眼,單眼皮,薄嘴唇,鑲在一張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瓜子臉上卻顯得很秀氣。尤其她的面板特別好,白裡透紅吹彈可破,小城人謂之水色好。
秦昭昭就沒有“好水色”,她的面板偏黑,雖然濃眉毛大眼睛長得也不難看,但第一眼總是引不起人的注意。再加上她平時衣著樸素,又性格偏靜不太愛說話,在班上女生中一直處於隱形人位置,屬於多她一個少她一個都察覺不出來的那種。
譚曉燕就不同了,她是那種很打眼的女生,長得好看性格又活潑,初二時就有男生給她遞紙條了。有本班的男生,也有外班的男生,稚氣而認真的字跡寫著一些稚氣而認真的話語。每次收到的紙條她都會給秦昭昭看,每每看得她心生羨慕。
彼時,十三四歲的女生已經懂得了何謂“竊窕淑女,君子好逑”——文靜秀麗的好姑娘,是我心中想要追求的物件。所以,秦昭昭能夠明白為什麼她收不到來自男生的紙條,很顯然,她不是男生眼中的“窈窕淑女”。換而言之,她不漂亮。
秦昭昭感到傷心,自己為什麼就不夠漂亮呢?連班上的男生們都注意不到她,那喬穆,自然更加不會注意到她了。
秦昭昭不甘心自己的不漂亮。經常趁父母都不在家的時候,一個人躲在屋裡對著鏡子打扮自己。所謂的打扮也就是把衣櫃裡不多的衣服來回搭配,然後換著花樣梳頭。梳各式各樣的髮型,高馬尾,低馬尾,偏馬尾,或是單辮,雙辮,看哪一個髮型最適合自己。無數次對鏡梳頭後,她覺得自己梳兩根麻花辮時是最好看的。
於是,秦昭昭開始經常梳著兩根麻花辮去上學。但在班上,還是沒有男生給她遞紙條。上學路上,喬穆也還是每每視若無睹地從她身旁擦過去。她的存在,彷彿空氣般的透明無痕。
秦昭昭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