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功夫不負有心人。但這句話在秦昭昭身上卻不靈驗。她明明已經很有心了,功夫卻一再地負她,怎麼都遇不上喬穆。過年期間,北門菜市場很熱鬧,川流不息的人河車海在她身邊湧過來又湧過去。她徒勞地在人群中尋找,想找到記憶中那張清秀乾淨的面孔。來來往往,那麼多那麼多的人,卻沒有一個是她心心念念間的那個——怎生不見我那一個人?
這天下午,秦昭昭在北門菜市場附近幾條馬路走了又走。來來回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趟,只知道整個下午的時間在越來越沉重的腳步中走完了。
回家的時候天下起了雨,她沒有帶傘。公共汽車只開到長機地區的路口處,下車後她飛快地朝家奔去,雨挾風勢,劈頭蓋臉打向她,很快就披滿一頭一臉的雨水。跑回家後,媽媽數落她出門時傘也不帶結果淋著雨回來,小心又感冒了咳嗽。一邊數落,一邊趕緊拿了乾毛巾讓她快擦擦。
她沒精打采地接過媽媽遞給她的乾毛巾,正準備擦時,突然聽到“中南海”方向傳來一縷優美的琴聲。
那有如行雲流水般流暢美妙的琴聲,明明是虛的聲音,卻彷彿如有形,撞得她心頭猛地一顫,顫動迅速擴散到身體每一處神經末梢。這——應該是喬穆在彈琴,圓圓是萬萬彈不了這麼好的。他是不是回長機來了?彷彿為了驗證她的猜想,伴著琴聲一起遙遙傳來的,是圓圓拍著小手歡呼的聲音:“小舅舅真棒。”
果然是喬穆回來了。滿頭滿臉的雨水順著雙頰往下滑時,秦昭昭眼中更有激動與喜悅的淚水,在雨水的掩護下,安全滑落。
這天的晚飯秦昭昭吃得格外匆忙,飯碗一扔就撐把傘出了門。說是去買點東西,其實她壓根就沒往商店那邊去,腳步一直在“中南海”門口兜兜轉轉著。
“中南海”門口的馬路邊上停著一輛鋥亮的小轎車,是喬副廠長——不、如今應該說喬局長的專車。喬偉雄調任機械局任副局長已經有幾年了。工作關係和新家都進城後,他很少會回長機,除非是來女兒喬葉家坐一坐吃頓飯,但穆蘭和喬穆幾乎從不同行。因為喬葉對繼母一直很冷淡,對同父異母的弟弟也不熱情,所以穆蘭母子基本不上她這兒來。但這一次他們居然都來了,對秦昭昭真可謂意外之喜。她猜是春節期間喬局長想著一家人怎麼也該聚一聚,所以才說服老婆兒子一家三口一起來喬葉家吃飯吧?
寒冷的冬日,夜幕已垂,路燈一盞盞亮起,映著銀絲般的細雨,千絲萬絲密密如織。天氣很冷,秦昭昭走得急又忘了戴手套,握著傘柄的手凍得冰冷,她不停朝著冰冷的手指呵熱氣,寧願就這樣凍著,也不願折回家去拿手套。她要等喬穆他們出來,一步也不敢離開,生怕她離開的片刻功夫裡他們搞不好就走了。
秦昭昭估摸著他們吃過晚飯後不會再在喬葉家逗留太久,稍坐一會應該就會告辭離開。但他們呆的時間卻比她想像中要久,等了又等,兩隻手輪流撐傘,凍得都快沒知覺了,才終於等到喬家三口人從“中南海”出來。喬局長和穆蘭撐把大傘走在前面,喬穆沒有打傘,他把外套的風帽翻過來戴在頭上,雙手擦在褲袋裡,瀟瀟灑灑地邁著兩條長腿走在朦朧細雨中。
夜色太黑,路燈太暗,一點若有若無的昏黃光芒稀釋不了沉沉夜色。隔著遙遙數丈遠的距離,秦昭昭看不清楚喬穆的臉,但那一道高高的挺拔的身影也足以令她激動不已,整個心如擂鼓般怦怦直跳。目光如被膠著了一般,緊緊地膠在他身上。可惜膠不了多久,她原本還想壯起膽子跑過去,假裝無意中的偶遇,藉故與他攀談幾句。可是他們一出院門就上了門口停著的小車,車子轟轟發動起來,兩盞尾燈如流星般劃過黑夜中的馬路,迅速消失在她眼前。
在冬季寒冷的雨夜中等了那麼久,凍得幾乎快僵掉,卻只是看了他一眼。遙遙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