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母停頓了許久,才顫著音開口,幾乎言不成句:「對、對,我差點都忘了,還有個蓁蓁。當年、你當年就對以珍特別愛護……」
她聲調偏低,像是自言自語,像是在回憶什麼,又像是在逼自己認清什麼事實:「當年、之前蓁蓁偶爾養在保姆房的時候,你就經常會忘了要給她餵奶,只顧著逗以珍笑。」
蓁蓁哭起來小聲小氣,保姆房又往往隔得遠,要不是薑母有次路過聽到蓁蓁哭,還不知道張素花居然這麼不把自己孩子放在心上。
「蓁蓁、蓁蓁喝的奶粉你甚至都不會攪勻……」每次只敷衍地沖一瓶奶粉塞給蓁蓁就匆匆走開。如果忽略掉蓁蓁的存在,倒是個對姜以珍十分敬職敬業的保姆。
當時的薑母隱隱意識到不對,還提醒過張素花不用對姜以珍這麼好,自己的孩子也可以適當照顧一下。
可還有個蓁蓁啊!她為什麼會忘了之前還有個蓁蓁!!
在知道張素花的孩子也叫蓁蓁的時候,薑母其實有點不高興。
還是張素花笑著奉承道,「蓁蓁」是草的意思,永遠比不上珍寶,薑母才勉強忍下心下那點不虞,也忽略了其中的不對勁。
直到後來張素花看姜以珍的眼神越來越不對,薑母心裡也越來越不舒服,又有一種莫名的壓抑感,沒多久,就乾脆把張素花給辭退了。
薑母的手緊緊捏著手機,一手狠狠揮開姜以珍捏著她衣擺的手,咬牙切齒:「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她明明都記得的。
明明都記得清清楚楚。
會什麼會下意識忽略。為什麼就沒往這個方面想過!
但凡,但凡她當年產生過一絲疑慮……
忽地,薑母的思緒恍惚了一瞬。
……她剛剛想到了什麼?
緊接著,她又晃了晃腦袋,神色顯出兩分掙扎,最後陰沉下來,一字一頓陳述道:「你就這麼騙了我們一家五年!」
張素花終於慌張了。
她到底是農村婦女,薑母也到底長期處於高位,此時帶著怒火的氣勢一放,張素花哪裡還敢拿出以往面對蓁蓁的撒潑蠻橫模樣,下意識地就想畏縮逃避……她強撐著,把姜以珍拉過來護在了身後。
她慌亂之餘,還不忘狡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要不是你之前讓人找到我,我還什麼都不知道……」
「你說慌。」薑母的身形晃了晃,伸手扶住辦公的檯面才勉強站穩,她冷淒一笑,「你兩周之前還找過姜以珍。」
當這一層窗戶紙被捅破,薑母即使之前再不想面對,所有事實也就擺在了她的眼前。
她的心幾乎在滴血。
她痛恨自己之前的軟弱和逃避。
「——以你的家境,如果不是早知道姜以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會拿出兩年的工資給她買條奢侈品項鍊?」
在場的工作人員都已經聽呆了。
他們有些尷尬。
本來要是平常薑母和張素花這麼鬧,他們早就勸他們去別處吵了。
偏偏今天似乎沒什麼人來辦事情,現在整個大廳就薑母和張素花姜以珍,之所以吵起來,還是他們勸人家別遷戶口……薑母突兀回頭,蹙眉,帶著濃重的壓迫感,語氣不虞,「手續還沒辦好?」
她紅唇上揚起一個弧度,「哦,對了,你應該也聽到了我們的話,我們兩家的關係一點都不和諧……我也根本沒必要去在乎一個『仇人』孩子的心理健康。」
薑母現在哪裡還會想養姜以珍?
她不當場把張素花姜以珍母女抽了筋扒了皮都算她剋制。
她深吸了口氣,努力控制住自己像是突然爆發噴湧出來的情緒。
同時,薑母的眼睛又有些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