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穿著一身海關制服的黝黑男孩兒終於看夠了、摸夠了我的“腿”,把它還給了我,並對我說道:“對不起,這是我的工作,請您見諒。還有……我沒想到您的身體是這種情況,是去年那場車禍造成的嗎?”
“嗯。”我悶悶的應了一聲,只想趕快穿上腿、穿上褲子,馬上離開這個壓抑的小黑屋;可是越急我越穿不好那條腿。
“您別急,您的航班還早。”那個黝黑的男孩兒說著竟然想要過來幫我的忙。
“別過來!”我吼了一嗓子之後繼續手忙腳亂的擺弄著那條毫無生氣的腿。
男孩尷尬的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搓了搓手,沒有再動,氣氛有些尷尬。
“您是要去演出嗎?”沉默了一會兒,男孩看著我旁邊的琴箱問我。
“嗯。”我調整著殘肢套,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它總也弄不平。
“您真堅強!”男孩衝我笑了笑,然後接著說,“今天挺不好意思的,不過也得請您見諒,最近安檢升級了,所以我們不得不這麼做。不過您下次再上飛機,最好帶上殘疾證,您是明星可以申請貴賓通道,過安檢的時候說明一下情況就行了。一般機場都沒什麼問題,不過首都機場不太好說,也應該沒什麼問題啦。”男孩撓了撓頭。
“謝謝你。”我終於穿上了腿和褲子,背起我的琴,逃也似的走了。
“嚴先生,加油,我永遠支援你!”身後響起了男孩爽朗的聲音。
可他還是無意間刺痛了我:堅強、殘疾證、明星……還有他看我時憐憫的眼神。
我壓根兒就沒有辦殘疾證,其實我和杜革一樣,都非常害怕“殘疾”這個詞。
“嘿,老默兒,這兒呢。”杜革和Andy在遠處向我招手。
我終於放慢了腳步,朝他們走去。因為剛才從小黑屋裡出來走得太快,加之殘肢套怎麼也沒有抻平,左腿斷處現在有一些摩得疼。
“默哥怎麼了?怎麼剛才金屬探測器一直響啊?你腿裡的鋼板什麼時候才能取出來啊?”不知道我只剩了一條腿的Andy好心的問到——杜革對公司裡的所有人說我車禍的時候左腿骨折了,腿裡打了鋼板,所以走路姿勢有一些變形。
“你默哥年輕的時候是玩重金的,金屬探測器能探不到?”杜革跟Andy打著哈哈,然後把他打發走了,“去,給我們買點兒水去。”
看Andy扭腰擺臀的走遠了,杜革才低聲問我,“怎麼樣?”
“就是安檢。”我不想多說話。
“操,”杜革低聲罵了一句,“忘了機場還要安檢這茬兒了。那人認出你了嗎?”
“嗯。”
“看來這事兒真瞞不了多久了,你丫怎麼打算?”
“不知道,要不以後你就給我只接北京的活兒吧。”
“操,你丫不是要掙錢嗎?又他媽想掙錢又他媽挑三撿四的,這也怕那也怕,天底下沒有那麼便宜的事兒!當了婊子就別他媽的再想立貞潔牌坊!”
“那你他媽的說怎麼辦?!”我也急了,剛才已經憋了一肚了氣,杜革現在又給我火上澆油。
杜革見我急了楞了一下,態度馬上緩和了下來,“生什麼氣啊?我他媽的是罵我自己呢,你知道我辭了職專心弄這個廠牌,可是又碰上這兩年經濟不景氣,壓力大。我是說我自己呢,你也知道我這個人,老想著什麼都不耽誤著……嗐,不過什麼事兒不能有個解決辦法啊?”
“杜總,蜂蜜柚子茶,默哥你的礦泉水。”Andy又扭了過來,很貼心的給我們買了不同的飲料。
“別生氣了,這事兒交給我。”杜革拍了拍我的肩膀,接過他的茶。
我們倆不再說話,Andy自己咶噪了一會兒也覺得沒勁,玩起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