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瞪了他,奮力掙脫他雙臂的鉗制。這可恨之人反倒哈哈大笑,將我雙手捉住,順勢摁倒在枕上。他俯身看我,只離咫尺之距,氣息暖暖拂在頸間,“你這女人,總不肯好好說話,非得逼急了才肯顯出真性子。”
我給他氣得發昏,也顧不得什麼儀態,只朝他踢打。
他在我耳畔低低笑,“這便對了,凌厲悍妒,恰是那日懸崖邊上愛憎如火的真女子!”
我恰好掙脫出右手,正欲憤然朝他摑去,聽得懸崖邊上這一句,頓時心下一震,怔忪伸了手,再也打不下去。生死相依的一幕歷歷如在眼前,他的手,他的劍,他的眉目……他捉過我的手,按在胸前,那一身冰涼鐵甲觸手生寒。
我怔怔望著他,滿心都是柔軟,再也惱怒不來。
“為什麼穿著甲冑?” 我低聲問,這麼晚了,莫非還要外出。
他淡淡一笑,“正要巡視營防。”
“已經過了子時……”我蹙眉,想到他近日連番的忙碌,不由心中一凜,“可是有事發生?”
“沒事,軍務不可一日鬆懈。”他笑了笑,眉宇間又回覆往常的肅然,“時辰不早,你歇息吧。”
我垂眸點了點頭,卻不知該說什麼。看他轉身便走,驟然想起來,忙起身叫住他,“等等!你的風氅還在這裡……外面夜涼……”
迎著他熠熠目光,我的聲音不覺輕細下去,耳後發熱,再說不出口。
他也不說話,默然回身,從我手裡接過那件風氅。
我低了頭,不敢看他。
他突然抬起我的臉,未容我回過神,他的唇已覆了下來……陡然間天旋地轉,彷彿熾熱的風暴將我席捲,強烈的男子氣息,不容抗拒的力量,彷彿一場攻城掠地的襲擊,強悍而直接,沒有半分遲疑,狠狠擊潰我心底最隱秘的一處情懷。
很久以前,久遠得我幾乎已經忘記,那時有一個少年,曾溫柔地親吻過我……在搖光殿的九曲迴廊下,薰風拂衣,新柳如眉,那個溫雅如春水的少年,俯首輕輕吻上我的唇。酥酥的,暖暖的,三妙得令我睜大了眼睛。
那個初吻的記憶,終結於我不解風情的尖叫,“啊,子澹,你咬了我!”
子澹,子澹。
周身的力氣都消失,我站立不穩,被他一手攬住腰肢。這有力的手臂,屬於蕭綦,屬於我的丈夫……今非舊,那個溫雅的少年已經同我的昨日一起遠去,恍如隔世。
蕭綦的聲音低啞而強硬,“你我之間,再沒有旁人。”
我一顫,閉了眼不敢抬頭。他是知道的,或許一早娶我便已知道。昔日京中,人人皆知上陽郡主與三殿下是一對璧人……方才醉後之言,也盡被他聽見了。
我一陣瑟然,驀的覺得冷,這才發覺自己赤腳踏在地上。
蕭綦看著我散發赤足的模樣,卻是莞爾一笑,重新將我抱回床上。
他凝視我,神色溫柔,眉心猶帶一道皺痕,宛如刀刻一般。
“往後,我不會再有別的女人。”他淡淡一笑,站起身來,“你我之間,也再沒有旁人。”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我怔怔望著他背影,過了好一陣子,仍覺他的氣息還縈迴在四周。
正文 進退
盧氏殷勤地呈上薑茶,垂手躬立在側,看我只皺眉喝了一口,忙陪笑道,“王妃可是嫌味道重了,奴婢這就讓人重新煎過。”
我擺了擺手,只冷淡地問道,“那兩個婢子都打點好了?”
“奴婢已將銀兩送到,也給玉竹擇好了人家,只是那杏兒不知好歹……”盧氏撇了撇嘴,正待再說,我淡淡打斷她,“她總是服侍過王爺一場,不可薄待了她。”
“王妃宅心仁厚,是咱們下人的福分。”盧氏忙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