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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徐姑姑雙膝一屈,直跪了下去。只聽她語含哽噎,一句話斷斷續續說來,卻似晴空霹靂,剎那間令我失魂落魄,僵在了原地——她說,“當日王妃小產之後血崩,性命垂危,雖經太醫全力施治,僥倖脫險,卻已落下病根,往後若再有身孕,非但極難保住,且一旦再次小產,只怕便是大劫。”

我竟不知道是怎樣渾渾噩噩回到了王府。

萬千個念頭紛湧起伏,心中卻是一片空茫,反而沒有了喜悲。一面是噩耗突至,一面是絕處逢生——對於生兒育女之事我雖依然懵懂,卻也懂得不能生育對一個女子意味著什麼。蕭綦早已知道,可他竟不肯告訴我真相。難道他以為可以一輩子瞞下去,讓我一輩子不知道,就不會傷心難過了麼……他竟然這樣傻,傻到每日強顏歡笑哄我喝藥,傻到被我誤會也不肯解釋……回想當時,我對他說了什麼?那些話,此時想來才覺句句椎心,傷人透骨,將他一片苦心碾作粉碎。他視我為至親至愛之人,以一片真心相與,本該共患難之際,我卻沒有給他全部的信任。

不知何時我已淚流滿面。

車駕到府,天色已黑了,我顧不得臉上淚痕未乾,形容狼狽,徑直往五房奔去,心中只想著他會不會還在惱我,會不會原諒我的愚蠢……甫一轉入後廊,迎面卻見一名宮裝女子迎了上來,綠鬢纖腰,明眸皓齒,叫人眼前一亮。我怔住,凝眸看去才認出是玉秀,如今的顯義夫人蕭玉岫。她換了這身穿戴,恍若脫胎換骨一般,令我既驚又喜,“玉岫,竟然是你!”

她羞赧低頭,悄聲道,“宋……將軍剛回京,今日入宮謝了恩,便一同來拜謝王爺和王妃。”

我恍然,她受封賜嫁懷恩之後正逢宮變,其後又是連番變故,一直未得機會入宮謝恩。我臥病之時,恰是京中局勢最為微妙之際,宋懷恩奉命趕赴辛夷塢,督視子澹,防範謝氏與皇族的異動。如今諸事安定下來,國喪已過,懷恩也回京覆命,看來他們的婚期也該近了。我忙向她道賀,羞得她粉腮飛霞。眼見這一雙璧人將攜連理,我滿心的悽傷不覺也緩了過來,略有些暖意。玉岫說懷恩正與蕭綦在五房議事,她不便入內,只好來這裡候著我。她含羞說起懷恩如何如何,小女兒嬌態盡顯無遺。我含笑與她相攜而行,卻聽她說,“他此次回來,又帶了蘭花給我,這次的花兒更好看呢,不過葉條被折壞了,他也真是粗心。”

我驀然失驚,心下急跳,明白定是子澹有事了——想來他借玉岫向我傳話已有兩日,而我連日抑鬱心煩,避不見客,玉岫又不懂得箇中奧妙,竟誤瞭如此大事。

直待宋懷恩前來見我,屏退了玉岫和左右侍從,他才將始末道來——數日前有舊黨餘孽突襲辛夷塢,意欲劫走子澹,雖未得手,卻引起蕭綦和皇上的震怒,蕭綦下令嚴查,加派重兵看守,並將子澹監禁了起來。我鬆了口氣,至少知道子澹並沒有性命之憂,只是想不到忠於先皇的舊黨如此頑固,至今仍想奪回皇位。只怕他們非但奪不回皇位,反而會將子澹逼入更危險的境地。

送走了宋懷恩,我忐忑沉吟良久,不覺來到五房門外,卻遲疑不能近前……如今恰逢異動,子澹被捲入是非之中,我若在這個時候去向蕭綦解釋言和,他會不會以為我另有目的?原本心結未解,若再火上澆油;只怕說什麼都再難讓他相信了。一時間百般躊躇,我在廊下俳徊良久,遠遠看著他的身影被燭光映在窗上,忽明忽暗,終究沒有信心邁進門去……直至夜闌人靜,燈燭熄滅。

我怔怔半晌,無奈轉身而去。

徹夜輾轉難眠,一早天還未亮我便醒來,再無睡意。想來蕭綦大約也該起身上朝了,我披衣而起,略略梳洗,素顏散發步出房門。

深冬時節的清晨,有薄霧霜氣瀰漫在庭前廊下,披了銀狐深絨披風仍覺寒意撲面,呵氣成霜,只怕再過幾日便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