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的對手不是膽怯的鼠類,而是絕境中最危險的猛獸啊。”就在前一天的晚上,弗萊德這樣表達著他的不安。
號角吹響,戰鬥已經開始了。
昨天的較量讓溫斯頓人收起了對我們的輕視之心。有其他兵種的拖累,他們不可能再像第一次會戰一般作出違背常識的亡命衝鋒,而是中規中矩地排開陣列,和我們正面交鋒。幾輪象徵性的弓弩射擊之後,溫斯頓本陣中衝出一隊輕騎兵,殺向我們的右翼陣地。
輕騎兵在裝甲的防禦力、武器的攻擊力乃至衝鋒的破壞力方面都要遠遠遜於溫斯頓人最為驕傲的重灌騎兵部隊,但他們擁有其他部隊所不能比擬的絕高機動力。他們的衝鋒輕快而敏捷,速度是他們最鋒銳的武器。一旦給他們留出足夠的空間,讓他們在戰場上肆意馳騁,他們就會像寒風捲走落葉一樣捲走敵人的生命。
和沉默無聲的重灌騎兵不同,我們面前的敵人正在用另一種方式敘述著北地民族的驃悍:他們狂野地呼喝著,讓自己的粗獷的聲音隨著晨風飄蕩在森圖裡亞廣闊的平原上。隨著他們的身軀共同在馬背上馳騁著的,是那一份難以言明的戰士的榮耀和勇氣。他們的武器穩穩地指向對手的頭顱,即便在前方迎接他們的,是一片密集的槍矛之林。
“穩住,弓箭手準備!”羅迪克堅定的聲音從陣列前排傳出。隨著他的指示,兩列弓箭手從佇列中站出,將手中的長弓拉成滿月的形狀。那一支支狼牙般的箭矢靜默地伏在弓弦上,猶如草叢中潛伏的野獸,靜候著那撲向獵物品嚐血肉的一刻。
“為我們的親人……”戰馬上的羅迪克拔出了自己的佩劍,將劍尖高舉向蒼藍的天空,“放!”
瞬間,幾百根弓弦同時發出“嗡嗡”的聲響,彈奏出一支關於勇敢和死亡的殘酷樂章。一支支鋒利的箭頭穿透溫斯頓輕騎的薄甲在戰士們溫暖的血肉中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長槍手上前!”敵人的衝鋒太迅速,以至於根本沒有第二次放箭的機會。弓箭手們適時地退下,一列手持長槍計程車兵站到了陣列的最前沿。在悍勇騎兵的面前,他們的動作僵硬遲鈍,一張張年輕的臉上帶著慌亂的色彩。我們應當諒解他們,不是麼?那一幕幕曾經沉澱在他們心中的,對戰爭發自肺腑的恐懼並不是短期的簡單整頓訓練就能夠消去的。
可是,這是戰爭。
戰爭怎能原諒懦夫?
兩軍接觸了,長槍手們為他們的怯懦和慌亂付出了代價。在血肉對血肉交換、生命與生命搏鬥的長矛互刺中,他們不僅失去了自己的呼吸,也失去了敵人的尊重。在戰馬狂烈的踐踏下,前排的長槍手幾乎是瞬間崩潰。他們象徵性地將手中的長矛迎向敵人的身體,卻沒有指向敵人的要害。在收到遠低於預期的殺傷之後他們就開始竭力掙扎,試圖躲避迎面而來的致命襲擊。如果他們還能再勇敢一點,如果他們還能在堅持一下,如果他們能將胸膛挺得更直、將手中的長矛送得更遠,那麼,或許溫斯頓人的馬蹄就將因為他們的勇敢而停頓,而他們也將付出更小的代價。可是,這一切僅僅是如果。
他們因恐懼而畏縮,因此恐懼懲罰了他們。
輕騎兵們並沒有糾纏在被突入的陣地上,他們的機動力就是他們的生命。隨著領頭軍官的一聲呼喝,這隊輕裝鐵騎風一般沿著陣地的前列飄動起來。他們像一柄既輕且利的水果刀,肆無忌憚地削切著右翼陣地的表皮。他們的軍官非常好地利用著自己的速度優勢,將面前正在集結或是有可能集結的佇列衝散,讓德蘭麥亞士兵應接不暇,而自己卻絕不駐足停留。他們很好地說明了這樣的事實:移動中的騎兵才是真正的騎兵。他們疏於訓練的敵手們在他們面前唯有奉上自己的頭顱,運氣好一點的,或許可以用一條殘肢換取殘喘的性命。
在溫斯頓的本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