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寧與徐盈月一路閒聊著往僻靜清幽的地方去。
宜春苑不愧是皇家別苑,設計建造極盡別致,巧奪天工,就連地上嵌的鵝卵石都是精挑細選的,仔細一看還有各種好看的雕刻紋路。
今日也是巧了,她們走這樣僻靜的小路都能撞上別人在交談。
徐盈月反應靈敏,遠遠看著人便立馬拉住舒寧,沖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往假山後面去藏身。
假山上有奇形怪狀大小不一的孔洞,她二人隔著孔洞看過去,只見前面石桌邊坐著四個人。
聽牆角這樣的事是不大好,但當好奇心佔據上風的時候,那點不大好也就被拋掉了。
隔著石孔能看見那裡坐著四個人,除了惠太妃還有陳國舅,另一個是穿著赭黃色圓領袍的少年,年紀看起來不大,還有一個著黛青色圓領袍,身上披著石青色大氅,修長的手指曲扣在石桌上,眼瞼下垂並不說話。
「是陛下、陳國舅和謝玉。」
舒寧墊著腳從孔洞望過去,年紀大的是陳國舅,那身著赭黃色圓領袍的是今上,另一個應該是就是謝玉了。
提起謝玉,是個狠辣人物,本是平寧侯府光風霽月的二郎,文采無雙才學卓著,年紀輕輕就中了狀元。誰知卷進了一樁貪腐案子,連累闔府上下抄家流放,上百口人除了嫁進宮的惠妃謝瑤和他,無人生還。
可不過短短兩年,他就率兵歸來,以雷霆手段鎮壓了諸王之亂,幾乎血洗了半個皇城。
那段時間,整個京城都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家家戶戶房門緊閉,菜市口的烏鴉棲了半年之久。
關於謝玉的傳聞,舒寧聽了不少,說的都是人間閻王,索命無常,從傳聞中料想,應該是個凶神惡煞,可這麼遠遠瞧著,分明是話本上的謫仙。
她這印象沒留住片刻,就被謝玉親手掐滅了。
遠遠只見對面似乎發生了爭執,陳國舅似說了什麼,謝玉生氣拂掉桌上的茶杯,臉上波瀾未起,若無這拂袖,都看不出他從頭到尾有什麼變化。
身旁幾人被他這動作嚇得不輕,陳國舅悻悻的收斂了剛才的脾氣,隔著一大段距離,舒寧都彷彿能感受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冷氣。
謝玉起身告辭,舒寧看著他石青色大氅上的雲紋圖案,心裡一緊,她的目光隨著謝玉離開的方向去。
石青色大氅籠罩著整個人,與身邊隨侍的相比之下,卻只覺得孤寂寥落,煢煢孑立。
徐盈月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扯了扯舒寧的袖子,她這才回過神來。
只是那煢煢孑立的身影像倒映在她心上一樣,勾著她,不知是畏懼還是憐憫。
徐盈月握著她的手,左右顧看著,四周沒人,才壓低了聲音同她道:「謝玉最是心狠手辣,喜怒無常,我們還是離他遠些。」
舒寧深以為然點點頭,這樣危險的人確實是要離遠一點,「可我覺得,他也挺可憐,一家人都沒了,若是能選,他應該也不想這樣。」
「可惜不能選。」
從這邊離開,二人順著原路返回,走走停停消磨了大把時間。
舒寧想著再不情願,也得去看看舒怡,萬一真叫她闖出什麼禍來,也是她看顧不力。
徐盈月本意是懶得管她,架不住舒寧要去尋她,也只好跟著去。
及行至湖畔,只見幾個姑娘齊齊跪在鵝卵石鋪的道上,看那畏懼的樣子,若非青/天/白/日,還以為是撞見鬼了。
舒寧順著幾人跪的方向看過去,披著石青色大氅的那人冷著臉站在湖畔,手中端著魚食,隨手抓了丟進湖裡,引得一群魚兒爭相躍出水面。
舒寧在地上跪著的人中尋到舒怡的身影,與徐盈月具是呼吸一滯。
看這形式,怕是落在謝玉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