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善想了想,說:「哥哥又去比賽了。」
原本在一個接一個手特別利索擀餃子皮的中年女人聞言,一頓,抬起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單善就把單崇第二跳黃和的三跳的混剪影片給她看了——
那影片是人們見識到了單崇第一跳後,第二跳時專門拿著手機等著拍的。
沒加背景音樂,就是單純的雪場原聲收錄,雪板切過雪面的聲音也好,現場人們歡呼的聲音也好,錄製影片的人「啊啊啊啊啊啊我草啊我草」這樣不太文明的聲音也好……
都錄進去了。
每一跳都給加了備註。
第三跳甚至強調了,全球範圍內第一個fsrk2520°,有了。
中年女人看了,且看完了,難得沒有在看第一眼的時候就讓單善把它關掉,看完了影片,她收回目光,沉默地繼續包她的餃子,就是擀麵的力道變得比剛才大了點兒。
「第三跳還沒站穩摔了,驢打滾似的滾出去呢,那麼丟人的。」單善嘆息著,用挑事兒的語氣說,「可是這些人還在瘋狂地喊他厲害。」
「你怎麼知道這是你哥?」單母問,「這些人喊他『山有木『,那是誰?」
「可能是哥哥新的藝名。」單善問,「但是這不重要,別說他這努力三跳洩露多少資訊量,就是露出一根頭髮絲我也——啊,你別告訴我你也沒認出他來,說好的懷胎十月呢?王鑫都認出來了!」
她說完,單母沒搭話。
單善一邊包餃子,瞥了她一眼。
開啟自言自語模式。
單善:「媽媽,哥哥不聽話啊,一會兒我幫你打電話罵他吧?」
單善:「都說不讓他跳臺子了,隱姓埋名去跳噯,還是個業餘賽,捂得那麼嚴實生怕被人認出來……搞得網上那些人還以為單板滑雪大跳臺天降紫薇星嘞,哈哈哈。」
單善:「第三跳摔成那樣,估計臉都擦傷了,那不是他唯一的優點嗎?」
單善停頓了下,餘光瞥見身邊中年女人包餃子的手也停頓了下,很快後者大概是回過神來,假裝不在意地將戒指上的麵粉拂去。
坐在桌邊,少女停頓了下,片刻後,才重新發聲——
「可是媽媽,我好久沒看見哥哥這麼開心了。」
她的聲音軟糯糯的,人畜無害,充滿了大人可能不太能辨別出真偽的天真無邪。
「隔著螢幕,都感覺到他走路帶風,他真的很開心啊。」
……
崇禮。
公寓內。
背刺等人推開房門的時候,男人正一隻手撐在梳妝鏡前面,另一隻手拿著沾了藥的面前給下巴上的擦傷上藥——
遠在千里之外的單善的眼神兒挺尖,單崇最後那一跳滾出去確實擦著臉了,他自己都沒怎麼注意到那是怎麼摔得,總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下巴火辣辣一片的疼。
護臉又沒敢摘,他等頒獎典禮完,拿了比賽的獎盃就跑。
躲過了媒體的圍追堵截。
都沒人注意到停車場裡,一輛破舊的北汽吭哧地開來,又哐哐地開走,手握方向盤的男人一腳油門踩到底,趕在所有人之前回到了山頂雪場旁邊的配套公寓……
獎盃被放在了車後備箱地毯下面備用輪胎裡面。
門一關,護臉一摘,從媳婦兒那硬借來的頭盔扔進衣櫥裡,摘了護膝和護甲,脫了速乾衣,剩下外面腥風血雨的一切都跟他沒關係了。
這一路直到到公寓,他連手機都沒拿起來看一眼,所有的社交軟體都在討論他,又不在討論他。
他有一種做了驚天大盜又沒被抓的錯覺,不得不說,這種偷雞摸狗帶來的快感還挺奇妙。
——一切的奇妙維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