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果然是向著他的。於是當賀懷章去找賀亭談話的時候,他悄悄地躲在門後偷聽,令人失望的是,賀亭沒捱打,也沒挨罵,他爸爸竟然語氣很好地哄賀亭,讓賀亭和「弟弟」好好相處,不要吵架,還管賀亭叫「亭亭」,紀川心想,又不是女孩子,難聽死了。重點是他爸爸幹嘛要哄他,還騙他說會教訓他,原來私下裡對賀亭這麼好。
紀川覺得自己被欺騙了,氣得回到房間大哭一場,越哭越傷心,他認為爸爸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只對他一個人好的爸爸了。
也正因為如此,他更加討厭賀亭,偏偏賀亭本人沒有自覺,天天往他眼皮底下湊,說的那些話自然也是很討厭的,除了將「討厭」兩個字越描越重,沒有別的效果。
所以等到兩個月後,賀靈芝終於離了婚,要帶賀亭出國的那一天,紀川特別高興。
臨別之前,賀亭問他:「我去日本以後,你能給我打電話嗎?」
紀川開心地說:「不能!」
一句「不能」,他們十三年沒聯絡過。
紀川對此無所謂,實際上如果不是現在又見到,他差不多已經把賀亭這個人忘乾淨了。如今舊恨才消又添新仇,賀亭回國幹什麼?紀川完全能想像出以後的種種不開心,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回到家以後,把自己鎖進房間裡,默默地跟混球玩了一下午,賀懷章和賀亭在樓下說了些什麼一句也不想聽。快到晚餐時間,紀川給孫轍打電話,說自己骨折了,需要安慰。
孫轍嚇了一跳:「怎麼弄的?在哪家醫院,我去看你。」
紀川說:「不用,已經出院了,你請我吃頓飯就行。」
孫轍一聽就知道不嚴重了,爽快地答應,約了一家餐廳。出門的時候,紀川不得不下了樓,賀懷章在樓下客廳坐著,家裡新來的那位不知所蹤。
紀川走過去,抿了抿唇,若無其事說:「爸爸,我出去一趟,約了朋友,不在家吃了。」
賀懷章問:「哪個朋友?」
「孫轍。」
「早點回來。」賀懷章坐在沙發上,西裝外套已經脫了,身上只一件襯衫,那款型十分襯身材,抬手拿東西時明顯勾勒出肩臂上線條鼓起的肌肉,那股潛藏在正經裝束下不為人知的力量感,是他熟悉的。
「……」紀川頓時又想到了那些不該想的畫面,耳根一熱,連忙低下頭,輕聲說了句「好」,匆匆地出門了。
二十多分鐘後,到了和孫轍約定好的地點。礙於紀川是「傷殘」人士,點菜時孫轍特地幫他點了一份大骨湯,問他:「我體貼不?」
紀川沒心情貧,喪氣地說:「孫哥,我以後恐怕要有和你一樣的煩惱了。」
孫轍兩眼冒出八卦之火:「不會吧?你爸也帶回來一個私生子?」
「……」紀川撇了撇嘴,「不是私生子,是他外甥,賀亭,賀亭你知道嗎?你可能不知道,就是——」
「我知道,他媽和我媽是朋友,原來那個親戚是他啊。」孫轍說,「他怎麼了?不就是個外甥嘛,又不是你爸自己的兒子。」
「我也不是我爸自己的兒子啊。」
「……」
這句說得有歧義,紀川也意識到不對,解釋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有點……有點鬱悶。」
孫轍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紀川是覺得自己對賀懷章來說,可能沒有賀亭親?還是什麼意思?
這種話沒法說得太直白,孫轍以前想過,他們那圈朋友其實背著紀川討論過——賀懷章的繼承人會是紀川嗎?他們父子情深,看上去一定是的,可誰也不知道賀懷章以後會不會搞個親生兒子出來,繼承家業這種事,代入自己想一想,誰願意交給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外人呢?那不是江山旁落麼?
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