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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順治見應尚立在一邊,竟像是什麼也聽不到瞧不見,俊朗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活像西洋人雕的玉石人像。或許是這雨天,或許是應尚臉上的神情,不知怎麼地,順治忽然想起初見他的時候。

那時還只是順治五年,順治十一歲的時候,朝中大權由皇父攝政王多爾袞把持,肅親王豪格自恃是皇太極的長子,又順利地在四川剿了張自忠,權勢薰心,竟悄悄籌謀起纂權來。多爾袞當政多年,又是個極為精明的人,豪格外細內粗,哪裡是他的對手,不久就被害死在天牢之中。

那日也是個雨天,順治在上書房聽完課了,按規矩過來給莊太后請安,一進門就瞧見個女人溼淋淋地跪在地上。塔娜見順治愣住,忙過去悄聲道:“這是肅親王福晉,皇上不必理會她,咱們去吃果子。”

其實順治是見過肅親王福晉的,她是瓜爾佳氏,長得白白嫩嫩的很是秀麗,但平日裡順治見的是錦衣玉簪衣著光鮮的大嫂,今兒的她卻是穿了身宮女的尋常衣裳,頭髮散亂地盤在腦後,狼狽不堪地不住磕頭。慈寧宮地下新鋪了金磚,堅如玉石,肅親王福晉沒磕幾下,就見血從她的額頭上往下淌,一滴滴地染在金磚上。

順治好奇地豎起耳朵去聽,就聽見肅親王福晉對莊太后道:“奴婢死無足惜,只求主子菩薩心腸,留下應尚一條性命。”

順治這才發現角落裡還站著個俊秀的男孩兒,個子比自己高,極黑極亮的眼睛,卻是極為淡漠地抬著頭,似乎瞧不見母親在為自己奴顏屈膝。

莊太后無奈地嘆了口氣,讓宮女去扶肅親王妃,溫顏悅色地勸道:“快起來吧,地下冰冷的……你又想多了不是?都是大汗的子孫,有誰會動他呢?快起來吧。”

肅親王妃只是哭泣,她本來就是玻璃塔里長大的千金小姐,莊太后對付她並不太難,塔娜也過去溫言哄著,她便有些遲疑地要站起來了。莊太后剛要鬆口氣,忽然聽到個冰冷的聲音,卻是那十二歲的應尚道:“在慈寧宮,自然是太后說的話算……出了宮呢?”

肅親王妃愣了愣,身子一軟又坐下了,順治卻急了,將手裡的果子一扔,跳著腳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宮裡宮外,普天之下都是朕說了算。”

莊太后只得親自過去拉住應尚,微笑著哄道:“有我和皇上在,你什麼都不用怕。乖孩子,快去勸你額娘起來吧……這地下冰冷的。”

肅親王妃雖然天真,卻不是傻,她瞧出莊太后只是敷衍,心裡一動,起身走到順治身邊,輕聲道:“皇上,你是天子,天子的話應該是一言九鼎,對嗎?”

順治怒火未消,冷冷地哼道:“那是自然。”

肅親王妃拿帕子拭淨臉上的血,眼裡含著晶瑩的淚珠,臉上卻溫柔的微笑道:“那奴婢想求皇上保護好你侄兒,成嗎?”

順治昂然道:“你求我嗎?”

肅親王妃眼淚奪眶而出,她雖然不聰明,但憑著直覺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了,她撲通跪在順治面前,狠狠地磕了三個頭,這才道:“奴婢瓜爾佳氏拿性命求皇上保護我兒愛新覺羅。應尚,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莊太后惱怒地皺起眉頭,悄悄向朝順治遞了個眼色,順治聽話聽慣了,那句答應的話吐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地嚥了回去。偏偏應尚在這時把臉轉過來,俊朗的面容上露出個古怪的微笑,輕聲道:“額娘別求他,他才沒這本事。”

這句話像是個爆竹砸進順治的心裡,他早就對多爾袞的專權心中不忿,這時便不顧母親的神情,愣是嚷道:“朕答應你了……朕是皇上,朕自然有這本事。”

莊太后見順治鬧起脾氣來,忙過去擁住順治又哄又勸,好容易把他哄得安靜了,再回過頭來卻瞧不見肅親王妃的人了,地上的血跡還未乾,應尚也還冷冷地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