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衛當年雖是為雲太后所建,但隨著酈清江與雲後的政見分歧,又經歷十一和雲後的衝突,對雲太后幾乎是敬而遠之,根本不可能再聽從其命令列事。
以宋與泓和十一的關係,鳳衛很可能會聽他指揮。但宋與泓被困宮中,這當口必被嚴密防範,能和鳳衛聯絡上的可能極小。
難道是路過?或者,是十一先前曾有所安排?
十一……
他垂頭,撫向案上的太古遺音琴。
太古遺音被劇兒帶來韓府,他眼見琴絃盡斷,且焦黑半邊,立刻遣人送出去,尋來最好的琴師,找來最好的材料,只盼能修復十一最心愛的琴,只盼她還能十指纖纖,與他合奏一曲醉生夢死。
琴絃斷盡,原來也沒什麼好怕的。只要琴還在,便能換上新的琴絃。
可琴身已傷,便是修好,又能復原如初麼?
他輕輕撥那新弦,卻覺那聲音總是澀滯,像有什麼無聲無息地攔在那本該清若流泉的琴音裡,不知是因為換了新弦,還是因為琴身燎了火,失了原先的堅實細密。
看趙池等離開,他摩挲著那枯黑的琴聲,忽伸手取出腰間一個荷包,小心從中間拈出一朵芍藥花。
一朵已經枯乾的芍藥花。
不復原先的鮮艷和清香,卻依然淺淺淡淡地綻著,如誰隔著紗影靜默的臉龐。
&ldo;十一……&rdo;
他不知怎地便換出了口,才覺自己的聲音變調得有些陌生。
她已半個月沒有訊息,而他同樣晝夜不息地尋了她半個月。
半個月,依然杳無音訊。
而久尋不獲的驚心和煎熬,一日比一日難忍。
他甚至不敢停下腳步稍事休息,唯恐錯過一星半點可以尋找到她的線索。
最安靜的時候,便是回到他的院落,默默坐在當日十一臥過的
榻邊飲酒。
微酣之際,便能見伊人一顰一笑,盡上心頭,仿若還是當日在同一屋簷下相依相守的光景。
那時,她是他的十一夫人;那時,她和他還不曾有過誓諾。
她只是那樣懶懶散散地臥著,懶懶散散地飲著酒,微啟黑眸懶懶散散地望著他,似有似無的笑意讓人捉o不透,卻讓人越發想靠近,只想將她看得更清楚,然後在不知不覺間,更清晰地刻上心頭。
即便那樣若即若離的她,便已如夏日裡的梅子湯,酸甜裡有著說不出的香醇,只想著,便能醉了。
韓天遙將乾花放到琴身。
花瓣便在振動裡微微地顫,彷彿還是在安縣,還是在那個階下開滿芍藥花的小小驛館,那新簪的芍藥在如雲鬢髮間含羞盛綻。
那時那地,銘刻已深。
仿若深入骨髓,溶入血液。
他才道:&ldo;十一,縱然你和花濃別院時一般的容貌粗陋,縱然你日後兩鬢蒼蒼,齒搖發落,我還是願意看你。&rdo;
她才道:&ldo;既然你這樣說,若你變成白鬍子老頭,若你變成鍾馗般的奇醜漢子,我也不嫌你就是。&rdo;
相擁,相親,彼此的肌膚在相偎裡漸漸炙熱,溫柔地熨燙著對方。
臨別,她轉頭,回眸,不掩繾綣和不捨。
鬢間芍藥跌落,如一枚碩大的蝴蝶,輕輕跌在他掌間……
由他輕輕拈住,珍重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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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處深深院落,某處幽黑角落,一道暗門悄然開啟。
燈籠搖曳的光線映出幾個人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