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能立下什麼功勞啊……”
白琅微微笑了:“有你活著,我還圖什麼功勞?他……大概也是想著我在城中會好些。否則我人在大營,心卻不在,又有何益?”
秦念眨眨眼,道:“目下你的心……好收回去了。”
白琅要再說些什麼,她卻復又合了眼,悄聲道:“我又渴又餓的,好不好求一口水喝喝?”
白琅便起身招呼婢女去為她取水了。看著他的背影,秦念方才的笑意便收了個精光。
除了身上的疼痛之外,她的心思已然完全清晰了。墜崖之前的事兒,一樁樁她都能回想清楚。那叛軍頭目所言,要抓她去見的人是她的舊相識——她能認識什麼人呢?而且從那言語中,彷彿也能推斷,這些個賊兵的主人,並不是突厥貴胄。
倘若廣平王不死,他倒是盡數符合這些條件。
可廣平王會活著嗎?她不知道。當初她殺他之時,她是看著他驚愕的目光,看著他身體軟倒的,可彼時難免驚慌的她,根本不可能確鑿地斷定他已然死了。
而白琅得到了她用來行兇的匕首,於是白琅該知道些什麼的。
她有心提起這回事,果然白琅的神色有些耐人尋味。
秦念決計不懷疑白琅——那是最不可能與廣平王沆瀣一氣的人,但白琅的神色,證明了什麼呢?廣平王或許真活著,又或者白琅也不知曉他到底死了沒有嗎?
她合上了眼,只覺得心累。
就算過去了這麼久,就算在廣平王府做王妃的歲月遙遠得像是前生的記憶,她也不會原諒廣平王,即便他曾在她手上“死”過一回。
他若真的沒死,她就再想盡法子弄死他。
仇人之間,哪兒有你傷我我害你之後便能扯平了的鬼話?仇恨只會越來越深——他曾經讓她以為自己的一世就要這麼失敗下去,以為自己不值得人關懷,受盡冷遇,連秋雨敲窗的聲音都孤單。她也曾向他明言,他的愛妾是她害死的,他的母親是她氣死的。
這樣的深仇大恨,原本便不會有寬宥的可能。
如果廣平王當真命大沒死的話,她的選擇便只能是——殺。她不弄死廣平王,廣平王就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她是有情郎愛子的人,她很是珍惜這條命的。當初若不是實在避無可避,怎麼會跳崖?如今好不容易活了下來,更沒有輕言放棄的可能。
大抵是白琅昨夜為她處理傷口法子得當,外加她自己身體底子不壞,她竟一日日眼見著好了起來。除了腰上的傷口仍舊一碰便痛不可忍,身上的淤青卻漸漸都散了。
於是,林氏終於敢時常抱著懷郎來盤桓。
白琅白日裡還是要上城頭巡視又或者處理軍務的,而秦念不便移動,實在也很是無聊。林氏有心巴結她,自然將懷郎調丨教得好好的,要他好生討七姑喜歡。有這一對母子陪著,秦念倒是經常喜笑顏開,身子便好得格外快些。
懷郎這樣大的小孩兒,眼裡頭什麼也兜不住,招人疼得很。秦念喂一塊兒石蜜糖給他,這小東西便歡喜得連鼻子都皺了起來:“七姑待我最是好了,今後等我長大了,也像阿爺一樣做了將軍,我也買糖給七姑。”
“阿孃呢?”秦念摟著他,道:“阿孃待你,好是不好?”
“阿孃不許我常常吃甜食!”懷郎道:“七姑許不許小表弟吃甜的?”
秦念笑道:“他那麼小,只能餵奶。”
懷郎眨眨眼,道:“我好想和他玩。七姑,我阿孃說,您會帶我去京城。京城好玩麼?”
秦念瞥林氏一眼,但見林氏面色尷尬地蹙了眉道:“小孩兒說話……”
“有什麼要緊?”秦念道:“我答應過的,便一定做到。不然怎麼報堂嫂大半夜來陪著我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