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雲帝看著她倔強的雙眼,眼睫垂了一下又揚起,他冰灰色的眸子動了動,柔聲問道:“那容兒告訴我,你的底線在哪裡?”
她氣恨道:“你知道。”
啟雲帝皺了一下眉又挑起,“宗政無憂?你害怕我利用你威脅他?”
“是。”她無比堅定的回答。
他瞳孔一縮,雙唇微顫,只覺氣血上湧。總是這樣,明知不可能,卻總想聽到否認的答案。他轉過頭,手握成拳抵著蒼白的唇,咳了幾聲,再開口,聲音如同寒風掠過破陋的壎,垂下的眸子晦暗難明,“他在你心裡,竟已經如此重要了嗎?你寧願自己死也不願他受到傷害?為什麼?”那句為什麼,問得艱難。
漫夭道:“因為他是我的丈夫,是我腹中孩子的父親,也是我這一生中唯一愛的男人。我可以為他生,亦可為他死。”
唯一愛?她說:唯一愛!
他心中遽然一痛,眼底湧現一種情緒——悲哀,一種從靈魂深處透出的彷彿被全世界拋棄和背叛後的悲哀。可他依舊微笑著,似是三月的春水,溫柔在表,冰涼徹骨。他垂著頭,張了張口,許久都發不出聲音。最後,在咳嗽中,模糊的吐出一句:“你確定嗎?”
“是。”又是一個肯定的答案,毫不猶豫。
而那個“是”字的尾音淹沒在他一陣陡然激烈的咳嗽聲中。
漫夭看著他彎著腰,低頭從懷中掏出一個帕子捂著嘴唇,似是想極力抑制住咳音,但卻無濟於事。
他的頭髮垂下,遮住一側臉龐。瘦削的肩膀因隱忍的咳而不停的顫抖,那後背明顯的骨架輪廓清晰異常,她這才發現,他似乎比三年前瘦了許多。忽然,一滴豔紅的血滴在車板上,在他腳邊濺開,漫夭一愣,疑惑的蹙眉,她似乎並沒有說什麼過分刺激他的話,他至於如此激動到吐血?抿了抿嘴唇,對於這個男人,她真的不想心軟,她甚至惡毒的想,如果他就這麼死了,她是否就自由了,就可以立刻去見她的無憂了?
心中做此想,但不知為何,嘴上卻說了一句:“我去叫小荀子。”說完,她嘆氣。
“不用。”她剛起身,手被他一把拽住,他的力氣依舊很大,手指蒼白,映著她同樣蒼白的肌膚,她怔住,她的手是從何時開始,竟也同他的一樣,蒼白似鬼。怔愣之際,他微微抬頭,吃力問道:“容兒,原來你還會擔心我。”
漫夭一聽,立刻甩開他的手,想說:“誰會擔心你。”但話還未出口,一抬眼,便對上他眼角殷紅的印跡,她身軀一震,嚇得一屁股坐在鋪有席子的軟榻上。那血……竟然不是從他口中流出,而是……而是從他眼睛裡流出來的!
好詭異!她怔怔的望著那張消瘦的臉頰,蒼白的面部肌膚,襯著眼角垂下的兩道血痕,他冰灰色的眸子也籠上一層淡淡的血霧,讓人看了心驚膽顫。
她見過的血腥場面已經太多了,但這種眼睛裡流下血淚的情景卻是第一次見,頓時面色一白,心中盈滿了恐懼感,分不清究竟是在害怕什麼?
啟雲帝見她用如此神色看著他的臉,不禁用手摸了把眼角,對著手上的殘紅,眸光變了幾變,卻對她笑了笑,仿若無事般的說道:“嚇到你了。”
漫夭雙唇緊抿,沒有吱聲。
啟雲帝平穩了喘息,重又坐直,目光投在地板上的殷紅血跡,沒有焦距。過了半晌,他突然問道:“容兒,你確定……他真是你這一生想要的幸福?”
漫夭用眼神告訴他,確定。
啟雲帝靠回身後的車廂板,緩緩的閉上眼睛,他的手垂在身邊,一點一點的捏緊。
漫夭看著他疲憊到極致的容顏,不再說話。他也會累嗎?她覺得好像不管她什麼時候睜開眼,他都是醒著的,她幾乎懷疑這麼多天,他到底有沒有睡過覺?還是他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