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靈君座下的一班小仙童中,池生算是個打頭的,故而他一向努力往板正老成的地方靠,口氣一般頗為正經。
儻荻搖頭:“你沒在凡間呆過,不明白情之一事的玄妙。靈君他,唉,他如今心裡怎麼想,實在很難說。比如丹絑帝座明明已經回了丹霄宮,卻是靈君主動相約,讓帝座與他一起到下界。既然想不沾上帝座,何必主動去招惹他老人家?誰想這趟竟然會尋見浮黎仙帝,實在是意外了。丹絑帝座看起來似乎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又愛上那個,但在凡間,就有個說法,越多情者,其實越無情。真心只有一個,真心之情也只有一種,許多又氾濫的,都不是真的,如帝座這種,大致便是隨興所致,但從來不動真心,可能他壓根就沒有。往深處想,像這樣的,最可怕。他老人家還在對靈君糾纏不休,大約也是因為靈君從來沒讓他覺得當真得了手。天庭上,本來便沒有凡情之說,像帝座這種太祖老上仙,恐怕從來不認得這兩個字罷。”
儻荻本來只是即興給池生分析當前局勢,結果越分析,越往深處去,分析到最後,它自己也唏噓了,嘆了口長長的氣。
它身上掛的膏藥幼狐長得大了點,正趴在它的脊背上,兩隻前爪搭在儻荻頭頂,將頭擱在前爪上睡覺,儻荻分析完,膏藥狐就睜開眼,嗯嗯地拼命點頭。
那隻耗子漸蒙就蹲在儻荻身邊,也跟著嘆息道:“吾雖沒在凡間呆過,但經儻兄一剖析,亦覺得甚有道理。此事十分糾結,難以看透。”
池生皺眉:“經你這麼一說……”他身邊的雲清莽莽撞撞地小聲插進來:“難道你說其實靈君愛上了帝座,但帝座沒真心對靈君?”
儻荻道:“當然,我也只是這麼一猜。你看,帝座他老人家回到丹霄宮中後,有沒有主動請過靈君,‘碧華,到我的宮中坐坐’?”
池生不語,雲清和其他幾個小仙童搖頭。
“靈君也曾數次奉玉帝之命到過下界,帝座有沒有問過‘碧華他到哪裡去了‘,或是和靈君說‘你去辦的事情難不難辦,要不要我幫忙’,靈君他回來的時候,帝座有沒有親自去接?”
雲清又搖頭。
碧華靈君下界去請浮黎仙帝時,全天庭有目共睹,丹絑仙帝一直在南天門附近徘徊,不斷向下張望,詢問“應該快來了吧”數次,還曾到府中來詢問,碧華靈君去請浮黎仙帝之前,都做了什麼,有無帶什麼東西。明顯是怕碧華靈君怠慢了浮黎仙帝。
儻荻再道:“浮黎仙帝是什麼顏色?”
雲清道:“青……碧青色……”
儻荻道:“那麼靈君呢?”
雲清不言語,片刻之後道:“但,昨日咱靈君還曾請浮黎帝座到我們府上來著。”
儻荻道:“所以說你看不透麼,誰知道靈君開口相邀的本意何在呢?昨日浮黎帝座住進了丹霄宮,今天一大早,靈君他便趕著做什麼去了?”
雲清怔怔地半張開嘴。
碧華靈君在昴日星君當值之前便早早起身,帶著下界時捎回來的那隻小麒麟去丹霄宮了。
據說是要將那隻麒麟仔送到浮黎帝座身邊。
池生、雲清、小仙童們、滿園的靈獸都怔怔地趴著。一個小仙童盈著眼淚道:“為什麼我覺得靈君很不容易。”攥著袖頭,擦了擦眼角。
粼粼的池水,池邊的青草,徐緩的清風,都淡淡地滲出了感傷的氣息。
遠處有個聲音遙遙地飄進了一片感傷之中:“清席出去了?”
小仙童們和靈獸們都嚇了一跳,一個激靈回過神,望見後園門口正站著一個仙光萬道的身影。
小仙童們急忙撲騰騰地伏下身:“拜見帝座。”
丹絑笑眯眯地道:“都起來罷,在本座面前,不用那麼多規矩。”
他抬了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