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霽真正體會到了，明朝的文官體系，已經異化，成為一個龐大的既得利益集團和代言人。

他們就是大地主，大商人，大礦山主，大惡霸！

利用特權橫行無忌，章魚一樣的觸角，伸向了帝國的每一個經濟領域，進行瘋狂吮吸民脂民膏。

按照規則，朝廷大臣，有一定品級的人，是有免稅資格的。

讀書人中秀才以後，免去徭役，和部分田稅。

勳臣，以及子孫後代，免稅。

皇族，免稅。

這些人隨著時間發展，後代繁衍，越來越多，導致大明一半以上的田畝成為免稅區，無法向朝廷徵收賦稅，社會財富越來越向這些上流社會人群集中。他們越來越有錢，國家財政越來越困難，不得不加大稅收盤剝，老百姓生活環境更加惡劣，不得不逐漸出賣土地，形成了惡性迴圈。

這是常識。

蘇霽這個理工男當然清楚。

初中歷史都說的明明白白了。

結論是，三百年上限的王朝週期律，無法破解，只能以農民起義或者疊加外族入侵的形式，顛覆現有秩序，重塑土地佔有格局。

以前，蘇霽可以冷淡看待這個結論，可是現在，就不能了。

為了享用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成百上千的美女，為了保持高高在上的帝王尊嚴，他必須破解難題，尋找新的出路。

“諸位愛卿，朕並不知曉其中的利害關係，但是，朕的老祖母九蓮菩薩說，朕為了大明天下，民心穩固，已經殘酷盤剝數十萬皇族了，這些田產，縱然收回來，也必須利於天下，皇族男丁全部加入軍隊，女子全部參與紡織等事務，形同抄家滅族流放，如果不能有持續的財稅保障，朕能對得起列祖列宗嗎？對得起九蓮菩薩嗎？萬一惹惱九蓮菩薩，降下災禍，你們誰當得起？”

這個？

哪一個大臣敢胡說？

誰敢餓死皇族？

那是幾十萬人呢。

平心而論，皇帝和皇族已經付出很多了！

只有皇族付出，被獻祭，才能保證勳舊和權貴，文官鄉紳集團們的利益不被觸動，不被割韭菜！

“諸位愛卿，天下根本，只有民心，闖獻賊軍猖獗，滿清崛起瘋狂，根源於我大明民心不穩，軍心渙散，為救民心，朕才聽九蓮菩薩懿旨，斬數十萬皇族生計，取其田產為國家財富根基，如果這一點做不到，莫非要朕將這些全部歸還皇族，另外找富甲一方者理論？”

蘇霽點名大臣，一個一個發言，從內閣首輔周延儒開始，到其他大學士，六部堂官，言官清流，一一表態發言，兩個問題，一，同意不同意所有王莊新購入者，無論何人都必須無條件起科繳稅，二，不同意的，你找出另一個不許傷害民心的稅源！

所有人都盯著皇帝，五味雜陳。

最多的感覺是，驚悚！欽佩！

皇帝，不再是以前那個傻乎乎的皇帝了，除了會發脾氣，事前言聽計從，事後推卸責任以外，一無是處，百無一能的皇帝了，而是做事果決，有條不紊，綿裡藏針的博弈高手了！

誰敢反對？

你說購買者是科班出身，是官員，是勳臣，擁有免稅特權？那何必把土地從皇族手裡巧取豪奪？

你反對也行，找不出新的合理的稅源，你就閉嘴，沒有資格說話！

從哪裡找新的稅源？

還不是從權貴大家族大富豪集團自己身上割肉？

有喜歡割自己的肉的嗎？

官員們一一發言，卻沒有人敢直接反對。

皇族被全部抄家，朝廷，皇帝，百官們，權貴們，土豪們，百姓們都受益，如果發還皇族田產，皇帝會不會將眼睛盯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