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葭說到這裡,視線落在了顧雲羨身上。
顧雲羨直覺後面的部分和自己有關係,卻不知是什麼,有些心急,“然後什麼?你說啊。”
“然後……陛下就提到了娘娘您。”
顧雲羨眼睛睜大。
“陛下跟崔郎說,他知道有一個人不太喜歡青精飯的味道,沒想到如璟卻偏愛此物。崔郎聞言當即詢問詳情。”採葭道,“然後,兩個人就這個問題討論了半天,最後索性把白尚食給傳過去了,要他想出一個辦法來解決……”
“所以,最後他們就真的找出辦法來了?”顧雲羨喃喃道。
採葭看著已經被驚傻了的她,同情道:“是。”
顧雲羨呆呆地看著面前的白瓷小碗。裡面盛著的米粒緊緊地黏在一起,黑如玉石,可誰能想到這當中居然還摻雜了堂堂君王和第一才子的心血?
這兩人有毛病吧?
君子遠庖廚他們不知道嗎?君臣一起談詩論畫就算了,討論食譜像什麼話?
他們到底想做些什麼啊?
“呃,小姐……陛下還要東西給您。”採葭說完,取出一張灑金箋遞給她。
顧雲羨接過,卻見上面是皇帝瀟灑雋秀的筆跡:費盡周折,為卿解憂。但求一笑,勿負吾意。
什麼叫費盡周折啊!她對這飯又沒有執念,吃不吃都不要緊,誰需要他去想辦法了!
搞得這麼高調,真是夠了!。
佟芸萱原本認為,崔朔升官後自己會高興得不得了,然而當事情真正發生之後,她才明白理想和現實原來是有差距的。
在她的構想裡,崔朔當了大官之後就會變得比較開心,不會再終日沉默。也許在功成名就的喜悅之下,他不會再如從前那般思念衛姐姐,會開始注意到身旁一直陪著他的人。
就算這些都不能實現,至少至少,她還是可以每天見到他,和他說話。
後來她才知道自己錯得實在太離譜了。
自從當上中書舍人之後,崔朔就變得越來越忙。每日除了正常的當值之外,還時常被皇帝召去伴駕,有時候晚上需要他輪班,他甚至都不能回來睡覺。
她能見到他的時間越來越少,和他說過的話也越來越少,有幾次他甚至兩三天不曾與他照過面!
然而即使如此,當崔朔提出說他要搬走時,她還是忍不住驚叫出聲,“什麼?你要搬走?為什麼!”
“芸萱,坐下。”佟義慢條斯理道。
佟芸萱這才發覺自己由於太過激動,居然直接從墊子上跳了起來。
她強迫自己坐下來,重複剛才的問題,“你為什麼要搬走?”
崔朔沒出聲,佟義卻代替他回答了,“因為六郎如今身份不一樣了,官居正五品,日常也需要和同僚們打交道,再住在我們家會有許多不方便。”
他語氣平靜,提到“六郎身份不一樣了”時也沒有絲毫的不滿抑或嫉妒,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佟芸萱一聽到這理由,鼻子就忍不住一酸,“這……這算什麼?六郎你、你發達了就看不起我們兄妹了是麼!你就要躲開我們遠遠的了,對不對!”
“芸萱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佟義忍不住發火。
佟芸萱知道自己極度的慌亂之下說錯了話,張口想要道歉,可心頭一直以來隱秘的擔憂也隨著這句話一齊浮了上來。
她悲哀地意識到,其實她早就明白。明白她與崔朔是不相配的。無論是原來失意落魄的他,還是現在前途無量的他,她都配不上!
“我有點不舒服,先去睡了。”撂下這句話,她掩面奔出正堂,回到自己的房間。
佟義看著妹妹的背影,無奈地嘆口氣,“這傻丫頭,早點死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