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堂垂著眼瞼,氣喘吁吁地重複道:“我會努力……醒過來。”“多等一等我,別急著、忘了我。”
“我也想和師弟在一塊,我會想方設法……”
顧懷昭摟緊了他,把淚水使勁憋回眼眶,柔聲笑道:“這就夠啦。”
應雪堂鬆了一口氣,身上幾道致命傷疼過了頭,反而沒了知覺。顧懷昭俯下頭來,在他臉上輕輕吻了幾下,等遠處傳來腳步聲,才手忙腳亂地把應雪堂揹回背上,往更偏僻的荒山逃去。
顧懷昭這樣四處奔逃,隨著時辰推移,追捕他們的人手卻有增無減。懸崖峭壁上尚且如此,山腳之下,更不知是何種盛況。
顧懷昭雖然答應過應雪堂,再過幾天,人少了就下山求醫,可山下圍得如鐵桶一般,只怕插翅也難飛。
他們就這樣躲躲藏藏,等日頭升起,又再度西斜,顧懷昭試探著往身後一探,發覺師兄不知何時已停止了呼吸。
他彷彿聽見耳邊轟的一聲,雙膝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上。
劍似生平61 結局下
他怕摔著師兄,勉強站穩了,眼淚決堤一般。想嘶聲痛哭,又怕引來了人,晃了半天,也只敢咬著自己手腕,把哭聲悶在心裡。
半天,顧懷昭才小聲說:“師兄,你要是騙我……”
“我……”
他張了張嘴,想了半天,眼前一片模糊,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好拿左手握著應雪堂的左手,試著把體內殘留的幾絲內力渡給師兄。
隨著內力渡入,應雪堂冰涼的身體果然變暖了一些。
顧懷昭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把所有內力往應雪堂體內渡去,只想維繫他身上那一丁點虛假的溫度。
聽到附近有追兵的聲音,顧懷昭慌忙一面走,一面輸送內力,分心兩用之下,人萬分狼狽地摔了一跤,好在應雪堂還穩穩地伏在背上,臉上身上都乾乾淨淨,長髮沾著潤澤的水氣,像是月下的美人。
顧懷昭喘息了一陣,雙腿搖晃著站起來,手緊緊握著身上人的左手,一刻也不敢停下傳功,急得滿頭大汗,卻作輕聲低語:“師兄,我們說好了的。”
他把這句話重複了許多次,終於忍不住哽咽道:“只要你醒來,我什麼都答應你,我每一世……”
顧懷昭一雙眼睛目光渙散,抖抖索索地說了下去:“心裡都只有師兄一個人。”
他忍不住吐出一口淤血,半天才緩過勁來,拼盡全力趕了一段路。路上遇到散兵遊勇,免不了要抽出手來拔劍,可剛鬆開手,再握回去,應雪堂身上的熱意就散盡了。
顧懷昭幾乎是嘶聲大吼了一聲,用肩膀把剩下幾個嘍羅撞開,慌不擇路地向前跑去。
到了此時此刻,他哪裡還敢騰出手來?
顧懷昭往前連奔五里,那把長劍像擺設一般掛在顧懷昭腰上,左手片刻不離應雪堂的左手,見追兵近了,便千方百計地避開。身後一直有人在追,從那些人的叫罵聲中,顧懷昭聽到殺死李萬山、苗戰、孟長青……無數人的罪名被安在自己頭上。
眼看著自己身上丹田枯竭,再也一絲內力可用,顧懷昭忍著嘴裡的腥甜,一邊逃,一邊想盡千方百計,想再強提一口真氣。
想從每一塊血肉中,再搜刮幾下,把應師兄的身體重新捂熱……
等顧懷昭繞開身後人,背著應雪堂鑽進紫陽山巔的山洞中,拿碎石藤蔓草草掩住洞口,人已經累得眼前發黑,耳鳴如雷,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終於能把應雪堂放下來,好好地摟在懷裡。
顧懷昭閉緊眼睛,滿是泥汙血跡的手,先在衣上擦了幾下,然後才落在師兄臉頰。
他極小聲地說:“我沒看你一眼,不算破了誓。老天爺知道的。”
顧懷昭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