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雪堂腳下不穩,硬生生被他逼退了三步,臉上怒容驟起,劍穗一抖,反手回擊。
顧懷昭看也不看,竟把背後罩門露給應雪堂,人頭也不回地向前方跑去。
場邊噓聲還未響起,這頭應雪堂長劍離顧懷昭還差半寸,劍勢已絕,顧懷昭卻突然以一個險到極點的角度避過身後劍刃,含胸回刺。
那是松風劍法的第一式“千里同風”,連初學乍練的入門弟子也能使得似模似樣,而應雪堂眼看著要拜在這一式下。
在這短短一瞬間,顧懷昭忍不住看了一眼應雪堂,那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又像懊惱,又像難以置信,臉上那股倨傲自持的神采蕩然無存。
顧懷昭呼吸一窒,這一劍哪還刺的下去。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人還保持著挺劍欲刺的姿勢,對面應雪堂卻已經一劍削斷了他幾根頭髮。
場邊圍觀的人群見勝負已分,要麼散去,要麼都聚集到應雪堂周圍,交口稱讚。
“師兄,好身手啊!”
“應師弟小小年紀,身手就如此不凡,假以時日……”
十個人中,也有一兩個看到顧懷昭還呆立一旁,會笑容可掬地誇上一句:“懷昭也是大有可為。”
直到這個時候,顧懷昭才終於動了一下。他雙手發顫,輕輕摸了摸右臉的刺痛之處,又看看掌心裡的血跡,見是小傷,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應雪堂方才挑斷他鬢角長髮的那一劍,還劃傷了他的右臉,傷口不深,過了這麼久,也只是滲出了幾滴血珠。
等顧懷昭收拾好心緒,默不作聲地捧起長劍,從人群外走過,把兵器放回兵器架上,一抬頭,卻發現應雪堂一直失魂落魄地看著這邊。
顧懷昭走出老遠,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發現應雪堂仍是怔怔地望著自己。
劍似生平6
顧懷昭回去後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覺。他睡醒時天已經黑透了,屋子裡沒有一點光,那床厚重的棉被至今沒有被自己捂出一點溫度,仍冰冷如鐵地壓在身上。
有短短一瞬間,顧懷昭根本分不清自己在那一世,在那一年,是陽間的人還是陰曹的鬼。他逃也似的下了床,抖著手把蠟燭點燃了,然後端過銅盆,盛滿清水,仔仔細細地看著水中人的臉。
一圈一圈的水紋中,是顧懷昭十四歲時的臉。他繼承了母親的容貌,尖下巴,細長雙眉,頗有幾分清俊,但因為眼中唯唯諾諾的光,那張臉顯得格外平凡。只要是雙眼未盲的人,恐怕都不會認為張著這樣一副尊容的人,將來會大有可為。
顧懷昭深吸了一口氣,捧起盆裡的清水,飛快沖洗了幾遍臉上的劍傷。幾個時辰沒有上藥,傷口已經自己止了血,深一點的地方還結出了血痂。他明知道這樣的小傷,即便留下傷疤,也是淺淺一道白痕,但看著水中的人影,面目平淡,臉上還帶著悲慘的劍傷,不由自主紅了眼睛。
應雪堂來的時候,顧懷昭又在練劍。他向師父求了一把帶劍穗的鐵劍,長三尺,重八兩,整日整夜的背在背上、握在手裡。
應雪堂踏入後院的時候,顧懷昭正反反覆覆地練著一招“千里同風”。
往前疾衝,一劍回刺。
往前疾衝,再一劍回刺。
由於練得太久,顧懷昭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那招劍勢只剩慘烈。應雪堂在一旁沈著臉叫了他好幾聲,顧懷昭才回過神來。也不知是體力透支,還是對應雪堂天生的畏懼,顧懷昭往劍鞘裡塞了幾次劍,才成功把劍歸入鞘中。
應雪堂眼睛盯著一旁的老樹,生硬地落下一句:“讓我看看你的臉。”
顧懷昭愣了一下,他明明就站在這人面前,一抬眼就能看到。想了半天,還是猜不出個所以然,只好往前邁了一步,見應雪堂一動不動,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