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是哪個宮裡的人?怎麼看著眼生的很。”
穆槿寧走了兩步,正巧看到錢公公迎面而來,她蹙眉,冷聲問道。
“那位啊——”錢公公眯著眼看了半響,才開口道:“是熙貴妃的母親沈夫人,是來看貴妃娘娘了。”
她默默點了點頭,與錢公公辭別了,才走出宮門去。
穆槿寧剛下轎子,就下了好大一場雨,雙手擋在螓首之上,她小跑幾步,才到走廊之下,掏出絲帕擦拭面容上的雨水。
“郡主,奴婢晚來一步。”
雪兒行色匆匆穿過大廳,撐著一把紅色布傘,走到穆槿寧的面前。
走到雪兒的傘下,她察覺到雪兒今日過分安靜,一轉過頭,看到她閃躲眼神,蹙眉問道:“怎麼這副面色?王府出了事?”
“郡主……”雪兒眼眶泛紅,像是再逼問一句,就要哭出聲來。
“受什麼委屈了?”穆槿寧伸手撫了撫雪兒面頰,淡淡一笑,在雪兒晶瑩淚光之中,卻彷彿看到更多更多分不清辨不明的東西。
雪兒低下頭去,緊皺著眉頭說道:“王妃有喜了。”
穆槿寧眼底的笑意,一刻間,全部消散。
“今日午後大夫去了錦梨園,可那時郡主已經進宮去了——”雪兒原本輕快的嗓音,此刻萬分低啞沉重。
“沒事,算算也該是那個時候的。”穆槿寧轉過臉去,雙目直視前方,淡淡說道。
一個月前,沈櫻剛回王府,秦王有幾個夜晚,是在她那兒過的。成婚已經半年,才有喜訊,已經算是遲的了。
“王妃原本就壓著郡主,一旦有了孩子,往後就更不讓郡主過舒坦日子了。”
雪兒低聲抱怨,卻依舊恭恭敬敬撐著傘,哪怕雨水打溼了她一半肩膀,也毫無知覺。
穆槿寧驀地停下腳步,一手攬過雪兒肩膀,斂眉低語:“雨大,靠近些。”
雪兒微微怔了怔:“郡主就不擔心麼?”
“怕什麼?該來的,遲早要來。”穆槿寧眼底生冷,沈櫻這麼年輕,只要得到恩寵,自然就能穩固她的正統位置。
“今日下雨,就不要把念兒帶來了。”
直到跨入雪芙園的門檻,穆槿寧才吩咐了一句,如今天下了雨,比平常更陰沉,已經像是黑夜。
“廚房蒸了新鮮的桂花糕,奴婢放桌上了,郡主等會兒,奴婢讓小阮去燒熱水,方才淋了雨,洗個澡吧。”
雪兒的聲音,從屏風之外傳來,穆槿寧褪下身上溼了的宮裝,只著白色裡衣,等待半響,沐浴更衣之後,才獨自坐上床。
丫鬟退了出去,外堂的燭火被吹熄,只剩下內堂圓桌上一隻蠟燭,照亮她眼前的視線。
疲乏襲來,她起身,熄滅了燭火,才覆身上床。
一道雷光,帶著轟隆隆的巨響,照亮整個屋子,雖然是一刻間。
暗香浮動。
床上的人兒,似乎被陣陣驚雷吵醒,她一手抓緊錦被,倚靠著床頭,緩緩坐起身來。
只是坐著許久,她卻不曾下床,點亮一隻蠟燭。
她是在等待。
等待誰先開口。
“趁著下雨天來,因為不會留下任何足跡?”她輕柔嗓音,語氣篤定,不是反問,而是陳述。
“你的耳朵真尖吶——”輕挑低笑,從下著雨的潮溼空氣傳來,一抹黑色身影,無聲無息潛入,他卻並不靠前,只是坐在珠簾之後的圓桌上。
“本殿下的腳步,可不是一般人聽得到。”長腿在桌緣晃盪,彷彿這個屋子,便是他一人的,他微微彎腰,長臂一伸,自顧自拈了塊桂花糕。
床上的女子,整個人沉浸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任何表情,唯獨只剩下平靜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