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來。
偌大的皇宮,唯獨他們知曉彼此的秘密。
幾杯下肚,彼此的眼底都漸漸清澈明亮,一抹淡淡的紅暈浮上了她的面頰,她越是喝酒,心中被掏空的地方彷彿被溫暖香醇的酒液浸透填補,如今才有了真實的存在感。
或許這才是,借酒澆愁吧。
佑爵的眼底湧上幾分深沉,他同樣舉杯暢飲,以前在燕國貪杯好色,便是他讓燕國皇族忽略他的原因所在。若說喝酒,他也絕不會輸給任何人。不必自詡千杯不醉,只是哪怕穆槿寧喝的爛醉如泥,他也是格外清醒。
“喝酒。”
他再度舉高酒杯,看得出她有心事,但哪怕如此,他也不再戳破。人人心中都有一兩件不想被人知曉的秘密,沒必要捉住人的把柄緊緊不放。
宮女連連送上了兩壺酒,夜色漸深,菜餚漸漸涼了,唯獨每一壺酒都是熱過的,宛若暖流燙熱著她的心。
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身上傷痕累累,背脊上的可怖傷疤,讓這一具原本應該年輕美麗的軀殼,格外醜陋不堪。
她嚥下滿滿的苦澀,眼神一熱,正如佑爵而言,黃龍酒並不濃烈,但真正讓她有了醉意的——興許是這些年裡發生的所有事。
深夜,酒意微醺,她緩緩起身,朝著床榻走去。佑爵隨之起身,放下手中的茶杯,唯獨不曾朝前走去。
在佑爵的視線之中,她腳步踉蹌虛浮,華服曳地,宛若華美精緻的簾子,在他眼底拉開了序幕。
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拒絕如今的良辰美景。
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胸口暗潮洶湧的熱意,最終卻還是朝著她大步走去,握住她的雙手,讓她躺上偌大的圓床。
“我沒醉。”清亮的眼眸之中,一閃而逝的卻是鮮少有人見過的悲愴,三個字從她的粉唇邊溢位,的確除了她面頰上淡淡的紅暈,她看來跟往日一般安然無恙,淡然從容。
“我知道。”他一笑置之,這世上很多人,越是平靜,心中卻越是寂寞。他躺在她的身旁,看著她清澈的眼神漸漸變得迷離,那彷彿是淚光一般的破碎光影,卻刺入他的內心深處。
但他能夠感同身受,哪怕世人皆醉,唯獨一個人清醒著,痛苦而孤獨的清醒著。他眼看著她默默閉上雙目,眉頭之間再無任何褶皺,平和地舒展開來,呼吸之間隱約縈繞著淡淡的酒香,因為及其雅淡,彷彿是她身上散發出來與生俱來的體香。無時不刻地提醒他,她已經放下了所有的戒備,哪怕沒有全然醉意,卻也是他們兩人單獨相處最好的時機。
出宮半天,她的確是累了,暖酒入肚,她只想安安穩穩睡一覺。也不知為何,彷彿身體越來越輕,讓她每一步,走宛若走入雲端之中。
望著她入睡的睡顏,她的呼吸愈發平和均勻,佑爵的唇角微微上揚,弧度越發明顯,他的確擁抱過許多女人,卻不曾細看過任何女人的睡臉,她清醒的時候堅忍卓絕,唯獨睡著的時候,天真宛若嬰孩。
在大聖王朝流傳著奇怪的傳聞,說槿妃的兒子並非她親生,但孰是孰非,佑爵自然無法理清頭緒。
她曾經如此耐性地勸慰他走出過去的陰霾,他當然也能容忍她有不為人知的過去。
佑爵緩緩探出手去,撥開散亂在她額頭上的幾縷髮絲,露出她皎潔宛若明月光潔的面容,她的鼻尖溢位沉重的呼吸,細膩的肌膚柔軟溫潤,宛若上乘的絲綢一般。他的手掌,覆在她的額頭之上,許久不曾移開。他並非坐懷不亂的柳下惠,跟沉睡的女子同床共枕還毫無遐想,他可很難做到。
她當真睡著了。
彷彿他當真不會讓她覺得危險不安。
他的心中,情緒紛雜,他無聲地將面頰輕輕貼在她的額頭之上,另一手貼在她的肩膀之處,眸光一沉再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