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力壓下心中的措不及防,她一把抓下他的手,一眼都不曾看他,提起裙裾,她朝著門口跑去。
他躺在猩紅色地攤上,黑眸之內隱約閃耀著複雜至極的情緒,不只是絕望,也不只是憤怒……他還有半分神智不曾散落開來,唯獨整個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走,秦昊堯的口中溢位更多的鮮血來,眼底的女子身影卻宛若受驚的小鹿,越跑越遠,他伸出手去,喉嚨間滿是苦澀腥甜的雪水,讓他無法呼喚出她的名字。
她陡然間開啟殿堂的大門,光亮刺入秦昊堯的眼底,他卻再也無法看清楚穆槿寧的身影,她彷彿消失在那一道光中,然後就逃跑了,宛若夜間才出現的精靈,在日光之中化為泡沫,再也不回來……。
就像是這輩子,她徹底從他的生命之中離開,用這樣殘忍的方式,拒絕留下任何回心轉意的餘地。
她,為了心中的偏執,可以背叛他一次兩次,甚至可以要他死。
沒有感情……更沒有任何的良心不安,她根本不願承受他給的所有,那麼沉重和窒息的感情,她連一眼都不會再看。
他沉痛至極地閉上雙目,身體無力跌倒在猩紅色地毯上,他想要支撐起身子,卻發覺體力受損,宛若無法支配自己的手腳。
他直挺挺地躺在厚實地毯上,哪怕睜著眼的力氣也沒有,雖然閉著雙目,但腦海之中全是這些天他們的歡愉。
她的溫柔,她的順從,她的關切,她的親近,他們的擁抱,他們的親密,他們每一個夜晚身體的契合,她溫情脈脈的眼神,她輕柔撫摩的雙手,她唇畔的饜足笑容……任何一個畫面,都在他理智殘留在腦內最後一瞬間,紛紛雜雜地一閃而逝。
那是他此生以來,第一次那麼相信一個外人,此生以來,第一次那麼相信一個女人。
此生以來,第一次那麼相信,所謂的感情。
“爺,皇上越來越有心無力,身子也越來越疲重,都是因為這味藥。而期間皇上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淑寧宮,所以……這是慢性的毒藥,不會一朝一夕讓人死去,但積少成多,蠶食鯨吞,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或許對皇上用毒之人,正是槿妃娘娘。約莫下了好幾個月的分量……”曾經有一個太醫,在他面前這麼說,但他卻置若罔聞,因為他也可以忍受,穆瑾寧的復仇,並不覺得她因此而陰毒可怕。
他身邊的智者公孫木陽也曾經笑言:“秦王,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女人,就像是山間的藥材,要看你怎麼用了,可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補藥,也可能是淬了毒的毒藥,一碰就要死。”
……。疼痛,伴隨著記憶的猖狂,讓秦昊堯禁閉的雙目,愈發酸澀苦楚,他忍耐了許久,在沙場上遭遇無數次九死一生的險境,但這一回……他甚至覺得自己會熬不過去。
“你真像個女大夫。”他聽到自己模糊不清的笑聲,在穆瑾寧說服齊太醫給他診治針灸,她轉過身子往暖爐中投入不同花香的薰香,他難得地放下心中的戒備,曾經心生愉悅,稱讚誇耀,似乎為她覺得驕傲。
秦昊堯驀地雙拳緊握,側過身去,鮮血從口中溢位,點點滴滴宛若溪流,綻放在猩紅色的地毯上,滴落在紫色的牡丹花上,將花顏染上妖冶姿態。
痛,伴隨著心中絞痛,愈發蔓延到他身上每一個角落每一處血脈,他難道是太過大意,因為她而太大意了?
醫術,可以救人於水火,更可以送人去地獄。
穆瑾寧……我們之間,當真沒有可能了嗎?
這便是他清醒時候心中的聲音,問的最後一句,也讓他最終宛若羸弱之人,昏死過去。
他終究不能有感情。
感情會困住他的手腳,讓他不敢大步走,不敢斬斷立決。
他還是一個不能有感情的人。
感情,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