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船!”他忽然大吼一聲,聲音之大,震得艙壁嗡嗡作響。
陸震走上甲板,秋寧冷冷地對他道:“我要去藥師國。”
他瘦削的身影筆直冷銳宛如一座冰雕,渾身散發出沈重的寒氣。
陸震默默地轉開身,吩咐船掉頭駛向藥師國。
秋寧踏上藥師國的第一步時,身體狠狠地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但他很快穩住身形,快步走向島中央。
曾經美麗的世外桃源如今成為一座死寂的空島。樹木遮天蔽日,藤蔓纏繞糾結,白石房屋傾倒坍頹。死氣沈沈的密林掩蓋了往日的豐美生機,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化為累累白骨。
秋寧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他的身影像是穿梭於林間的飄忽幽靈,讓人不安。除了陸震沒有人跟上來,藥師國人在林邊做法事,而陸震的隨從誰也不願走進這個充滿冤魂的地方。
陸震看著秋寧走上曾是藥師國王宮的高臺。那裡四散著一大堆骸骨,都是秋寧的家人。
秋寧跪到骸骨旁邊,重重地磕了幾個頭。他伸手撿起一隻最小的頭骨,放到頰邊輕輕磨蹭,嘴裡輕輕哼起一支歌謠。
他的父母,他的姐妹,在這裡,被屠戮!被侵犯!被毀滅!
眼淚一滴一滴落下,濺到白骨上。
彷彿又看到,鐵蹄踐踏,鮮血滿地,戰火里人影奔逃,刀光閃動間血肉橫飛。他好像聽到林間冤魂的哭泣悲號,“要報仇!為我們報仇!”
秋寧驀地站起身,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寶劍。紫眸被腥紅泅印,好像燃燒起熊熊火焰,半黑半白的髮絲在他身後怒張成一張網。
他身形晃動,挾裹起一陣森然殺氣直襲陸震。陸震抽刀出鞘用力橫擋,刀劍相碰之間火星四濺。秋寧往後退了兩步,還未站穩已經再才發起攻擊,劍光如電,霎時將陸震包圍起來。
陸震揮刀反擊,步伐沈穩,如狂潮中的砥石。無論秋寧攻勢怎樣凌厲,皆被他一一拆解。
“你不是我的對手,殺不了我的!”他冷笑道。
秋寧不答,動作更快。紫眸裡迸射的殺意比他的寶劍更鋒利,直直刺進陸震的心底。
陸震好像又看見那個滿臉血汙,含淚搏殺的少年。這個深深烙進心房的身影在他胸口拱起一陣劇痛。他忽然停下動作,任寶劍刺穿肩胛。
他慢慢垂下眼眸,輕輕道:“你殺了我吧……如果你這樣希望我死,動手吧。”
秋寧用意味複雜的目光死死盯著他,“哧”的一聲,劍刃直沒入肉,鮮血滴答落下,染紅了兩人的衣襟。
陸震嘿嘿笑道:“你並不想殺我。要不然這一劍不會刺偏。”
秋寧眼裡狂熱的紅色漸漸褪去,恢復了冷定,他的聲音也如冰似雪:“你該死!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為我族人陪葬!”
他放開劍柄,轉身走開。
陸震在他身後高聲道:“你今天不殺我,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秋寧腳步不停,挺拔的背影裡都流露出傲然蔑視。
“你想用我牽制姓木的,我卻是可以反過來與他合作!”陸震不甘心地喊道。
秋寧轉頭哂然一笑,道:“你有這個心,他也不會信。這盤棋註定是我們三個來下。而我,一定會贏!”
他站在白石臺階的最上方,微微抬起下頜,那種深重傷痛、刻骨仇恨全被收斂進淡淡的驕傲裡。他已不復當年的無助孱弱,他有足夠的勢力與任何一位藩王諸侯逐鹿天下。而這樣的秋寧有一種別樣風姿。
陸震的征服欲再次被挑起,胸口鼓盪著躍躍欲試的野心,“好,我拭目以待!”
……
船在燮國的一個偏僻但離越州不遠的碼頭停靠,早有接應秋、虞的人等在那裡。陸震眯起眼,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