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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羅蘭記起了大鬍子面頰和鼻子上那黑色傷疤——那已經消失了的傷疤。另外,它們還在他自己身上。難怪他的身體似顫非顫的。它們遍佈他的背。靠他的身體養肥自己。

要抑制住驚叫並非像他所想象的那麼容易。

大鬍子懸吊著,甲蟲跑下他的腳尖,成群結隊地跳下去,如同小動物跳下河岸。它們在下面白晃晃的床單上迅速而又輕鬆地組成一英尺寬的縱隊,爬下地板。由於隔得太遠,再加之光線暗淡,羅蘭看不清楚這些甲蟲,但估計它們有兩個螞蟻大,卻比剛剛採粉歸來的肥蜜蜂小些。

甲蟲唱著歌離去了。

然麗,大鬍子卻沒有唱。當佈滿他那扭曲的雙腿的甲蟲部隊開始退兵的時候,他顫抖著,呻吟著。姑娘將手放在他的眉毛上安撫,令羅蘭多少有點嫉妒,儘管他對眼前的場面不寒而慄。

羅蘭所目睹的真的恐怖嗎?在格里德,螞蝗就被用來治療大腦、腋窩與下腹腫脹。螞蝗雖然醜陋,對治療大腦腫脹尤其有效。然而,甲蟲卻令他感到噁心,也許是因為他看不清楚它們,只能想象自己懸吊在空中,無可奈何地聽任它們爬滿自己的背。不過,它們倒沒有歌唱?為什麼不唱?是因為它們在進食?在睡覺?或者既進食又睡覺?

大鬍子的呻吟減弱了。甲蟲穿過地板,朝一堵微起漣漪的絲綢牆爬去,消失在陰影裡。

瓊尼回到羅蘭身邊,目光焦急。“你的表現出色。但我還是看出了你的感受,從你的臉上看出了。”

“是醫生吧,”他說。

“是的。它們的醫術可了不起……”她壓低聲音說。 “不過對那位牛販子卻愛能莫助。他的腿好些了,臉上的傷口也癒合了,但他身上別處的傷醫生卻去不了,”說著,她用手劃過上腹部,表示傷的位置,如果不是傷的性質的話。

“那麼我呢?”羅蘭問道。

“你是遭到綠人的襲擊,”她說。“你肯定激怒了他們,因為他們並沒有當場把你打死,而是用繩子把你捆起來,在地上拖。正巧路易斯、米切爾和泰娜出去採集草藥。她們看見綠人正在折磨你,便叫他們住手,可是……”

“綠人每一次都服從你們嗎,瓊尼修女?”

她莞爾一笑,也許是對他記住了她的名字而感到欣喜。“並不是每一次,但在大多數時候都服從。這次他們就服從了,要不然的話,你會給吊死在樹上的。”

“我想是這樣的。”

“你背上的皮幾乎全給撕下了,從後頸到腰部一片血紅。你會永遠留下傷疤的,不過醫生總算治好了你的傷。它們的歌聲動聽嗎?”

“動聽,”羅蘭說,但一想到那些黑不溜秋的小東西爬滿他的背,在他的血肉裡棲息,他依然感到噁心。“謝謝你。有什麼我能為你效勞?”

“那麼,就告訴我你的姓名吧。”

“我是羅蘭,來自格里德。是一名槍手。我有短槍,瓊尼修女。你見過槍嗎?”

“我沒有見過槍,”她說著將頭掉開了,臉頰又泛起紅暈。她也許是個好護士,又長得俊俏,但羅蘭覺得她是個可憐的撒謊人。對這他倒感到高興。好心的撒謊人很普遍,而誠實的代價太昂貴了。

他心裡想,就把她的假話當作真話吧,也許她是出於害怕才撒謊的。

“瓊尼!”從病房盡頭濃黑的陰影裡傳來呼喊聲,瓊尼修女負疚似地跳了起來。“還不走!你甜蜜話說了一大籮兜,夠二十個男人開心了!讓他安睡吧!”

“來了!”她大聲答應,接著轉身對羅蘭說,“可別把我剛才給你看的東西說出去。”

“我保證,瓊尼。”

修女遲疑了一下,又咬了咬嘴唇,隨即猛然揚頭將頭巾拋在後面。頭巾伴著風鈴輕柔的叮噹聲,落在頸背。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