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臻唯有沉默……他只能安靜地看著夏明朗,看著他起身收齊桌上的材料,然後狀似隨意地送過來一個眼神。陸臻連忙站起來,與夏明朗一起告辭離開。
似乎總是如此,在他以為自己已經趕上去之後,又發現新的差距。他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成就一些事,然而,夏明朗獨自為王。
他們離開大使館的時候又是一個黃昏,西沉的落日像一顆熔化的鐵球,懸在地平線上。陸臻發現自從他們到了喀蘇就一直在黃昏活動,真不知道這會不會讓人容易蒼老。
大使館門口車如流水,吵雜而紛亂。夏明朗一邊吹著口哨,一手插在褲袋裡往臺階下走,陸臻不自覺地停下來看他。夏明朗走到底,發現陸臻沒有跟上來,又折返回去。
“怎麼了?”夏明朗笑了,伸手擼一擼陸臻的頭髮。
“沒什麼。”陸臻忽然意識到夏明朗已經很久沒有對他做這個動作。
“怎麼了,多大個事兒啊?需要您放這麼重的心事?”夏明朗抓著陸臻的腦袋順毛,把剛剛被自己揉亂的頭髮再理整齊。
“好像頭髮又長了,咱們是不是得剪個頭再下鄉啊?”夏明朗捏了捏自己的頭髮。
“不如都推個光頭吧,好洗。”陸臻突發奇想。
“你敢!”夏明朗一陣惡寒。
“這有什麼好不敢的啊……”
“行了行了,別鬧了,趕緊的,找車回家去……”夏明朗顧左右而言它。
不遠處,一位在大門口巡邏的特警主動跑過來詢問,畢恭畢敬地把他們帶去停車場。小夥子一路偷瞄了夏明朗好幾眼,到了也沒忍住,小聲問道:“您是夏隊長嗎?”
夏明朗嘿嘿一笑:“怎麼?要簽名不?”
小夥子一愣,紅著臉跑了。
“少男殺手啊!”陸臻嘖嘖作聲,被夏明朗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挾上了車。
回到營地正是喀蘇尼亞最熱鬧的時候,隊員們吃過晚飯,在操場上做著一些輕鬆適意的晚間訓練。
“怎麼樣?是不是能回去了?”柳三變遠遠地看著夏明朗與陸臻進門,連忙跑了過去,他到底是思鄉最切的。
陸臻驀然間想起了遠方的萬勝梅,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夏明朗也沉默下來,眼神變得異常鄭重。
“怎麼了?”柳三變笑了起來。
“恐怕,你得讓阿梅再等等了。”夏明朗神色凝重。
“這樣。”柳三變仍然笑著,有些勉強的無奈:“又有什麼任務?”
“你很快就知道了,讓全隊集合。”
那天晚上,陸臻站在隊伍裡,聽夏明朗向大家宣佈兩個好訊息——
1、你們有幸,將在遠離本土的地方作戰,而這對於中國軍人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多少年沒有過了,或者說,從來沒有過。身為一個軍人,最基本的使命就是戰鬥,沒有經歷過實戰的軍人是不完整的,全中國沒有幾個軍人是完整的,而你們將和他們不再一樣!
2、這次任務得到了中央軍委的高度重視,你們將得到中國陸軍史上最好的作戰津貼與撫卹待遇。你們是軍人,你們不會為了錢打仗,但你們也是人,你們需要錢生活。這一次,部隊承諾你們……不會先流血,然後又流淚!有一位將軍讓我告訴你們:這一次,你們將為中國利益而戰!
陸臻有種恍惚感,彷彿他不曾坐在那間辦公室裡,親耳聽到那個命令。他好像忘記了這一切的前因後果,不可抑止地沉浸到夏明朗編織出的熱血藍圖裡。
在回來的路上,陸臻其實想了很久,他想來想去,不知道怎樣向離家太久的朋友們交待,大家都在眼巴巴盼著回鄉的日子,而他們帶回來的……是又一次漫長的征程。
可是夏明朗輕而易舉地把這一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