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半空中的瓶子提前碎開了,船上剛剛舉槍瞄準的戰士茫然地攤開了手。劉東方正在詫異,有人敲了敲另一塊屏:“這裡。”陸臻笑著說。
劉東方馬上轉頭看過去。
陳默站在右舷邊,他把自己牢牢固定在一個鐵支架上,隨著船身起伏。此刻他剛剛放下槍,眼神平靜如常。夏明朗扭頭看向他,笑了。他大搖大擺地走過去,隔老遠就伸直了手。
劉東方驀然感覺心跳加速,好像小時候看戰鬥片時那種熱血沸騰的錯覺。他看著陳默退下子彈,雙手平握把槍交給了夏明朗,於是又輕聲發笑,有點不好意思,他原以為陳默會像電影裡演得那樣把槍很帥地扔出來,而夏明朗會接槍轉身疾射。
方進又扔出了一個酒瓶,墨綠色的玻璃瓶閃著微光劃過灰濛濛的天際;“武漢號”銳利的船頭高高揚起,踩上一重巨浪;船身搖晃,夏明朗的槍口隨著拋物線滑動……
劉東方眼睜睜追著那點微光飛出監視器屏居然遲遲不爆,頗有一種武俠片守到最後居然撞上導演玩開放式結局的痛苦。他馬上轉向另一邊,想看看夏明朗這會兒什麼表情,終於如願地看到那雙深沉精幹的眼睛從瞄準鏡上慢慢移開,眼神比平時平靜,沉靜如水,有淡然自得的笑意。
徐知著在第二層的舷梯上敲響了欄杆,他抬起手,笑容看起來有些羞澀地:“侯爺,麻煩了!下一個給我。”
劉東方發現自己多少開始有些走神,船尾正在發生的那些事兒似乎有點不太符合規則,與他平時看到的正規訓練不太一樣。可他卻覺得不願阻止。那些人……如果一定要給那種感覺下一個形容,那些人站在一起就像是在進行一場足球賽,那麼興奮、激烈、拼搏著努力……並且快樂!
非常快樂!
那種快樂像一根帶著太陽光彩的繩索,它揮灑著汗水與激情,把那些人栓在一起,讓他們放聲大喊,自成一派。劉東方不自覺有一種失落,因為那快樂太過耀眼也太過狹隘,即使在同一艘船上,即使在咫尺相近的地方,他也明白自己沒能參與其中,明白自己無法切身感覺到那種快樂。
“他們……很熱鬧。”劉東方斟酌著用詞。
陸臻笑了:“玩兒唄,純粹閒的,能不在屋待著都樂死了。”
劉東方一時啞然,不知道應該繼續說什麼。他本想說你們訓練真刻苦,現在發現似乎對方不一定會領這個情,他看著陸臻輕描淡寫地走開,去看雷達兵工作,很顯然目前正在發生的這一切,對於他而言是再正常也不過的。劉東方有些困惑,他依稀記得似乎在咱們部隊是不能用如此輕佻的態度對待訓練的,他由此也記起了,那個永遠在軍報上被反覆強調的“苦練”二字,倒是從來沒聽夏明朗提起過。
有萬惡的暈船頂著,麒麟神獸們白天都練得非常投入,實在沒得好練的時候,差點想著水手們一起練習船上格鬥,把劉東方嚇得連忙制止。這船晃悠得這麼嚴重,大家對船上地形畢竟不熟悉,也沒個防護,萬一打毛了站不穩一跤跌下去磕著腦袋,那的確不是小事,夏明朗一琢磨也對頭,這才打消了念頭。
這天因為白天太過激情,於是晚上非常萎靡,再加上劉東方又停了船,浪湧起伏,夏明朗就覺著自己胃裡也存了艘船,正在那兒忽悠忽悠地開。人說宰相肚裡好撐船,他到底知道是怎麼個滋味了,哼哼嘰嘰地躺在床上裝死,連眼皮都不樂意撐開。
陸臻感覺這事兒忒邪門,雖然他的理智一向宣稱娘C也是一種合理的存在,但是他的情感從小到大都特煩柔弱的男人。一個男人,甭管他長得再帥再漂亮,如果氣質怯弱,態度柔媚,身如弱柳拂風,病比西子多三分;他恐怕看見都想繞著走。可是夏明朗最近硬生生憾動了他十幾年的審美觀,沒來由地看著那蒼白臉色、低垂眉目無比地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