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42頁

春花回神,訝然道:「我還以為,你們公門中人不贊成私鬥。」

「君子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世俗幽昏,往往令無辜女子受負俗之累,正該以鐵腕破除。何況……商場爭鬥,不生傷亡,不破法度,不算私鬥。」

「我昨夜承諾要幫你,必不會失信。」

嚴衍轉過頭來,眼睛裡難得帶著點溫柔,彷彿灑金的月夜。

春花有一瞬間的失神。

初識之時,她自覺看破了嚴衍冷峻面具背後的正直,費盡心思網羅。其後是屢屢受助於他,卻從未見他以恩相挾。

他看似克己復禮如腐儒,卻對他人、尤其是弱者極為公正耐心,語出苛責,也多半是因為有更高的期望。

他也是除了爺爺和哥哥以外,唯一從未對她指指點點、或居高臨下地憐憫的男子。

雖然一句話就能氣死一池子入定的萬年龜,他卻是最令她安心信賴,最可以以背相對的夥伴。

從前說要招贅他,還是有些玩笑,如今倒是……確實不想放他走了呢。

只可惜……

她踟躕了片刻,終是從袖中掏出一方寸餘金印,捧在面前:

「春花何德何能,竟能得斷妄司談天官一諾。」

嚴衍——不,此時應當改稱為談東樵——目光下移,落在她手中金印上,目光中的溫柔漸漸褪去,轉為泠然。

金印上以紫火小篆符文刻著四個字:天官斷妄。但凡是對斷妄司略有所知的人,都曉得這是斷妄司天官隨身攜帶的火符印璽,只此一座,無法造假。

他昨夜將外袍披在她身上,一直未曾取回。情況緊急,竟連火符印璽藏在外袍裡的事,都忘了。

又或許,並不真正想要瞞她。

談東樵在心裡深深嘆了一聲。每每對她多一分欣賞,便忍不住放低一分防備,於是立刻被她抓住痛腳。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他們兩人,究竟誰修的是無心道?

「談某公門中人,迫不得已隱匿身份,失禮了。」他誠心誠意地向她一揖。

春花見他承認得爽快,倒是微微一愣。

蘇玠說過,他生平服氣的人不多,談東樵算一個。

「他們老談家,一個個眼睛長在頭頂上,恨不得拽到天上去。」

「尤其是那個談東樵,據說三歲會背論語,八歲進了斷妄司給前任天官當關門弟子,也不知修了多少年,照樣修成個八風吹不動的老神仙。」

這誤事的蘇玠,害她一直覺得談東樵是個仙風道骨的老爺子。

「不過呢……」蘇玠眸中笑意倏爾收斂,「倘若有一天我被害死了,我希望是談東樵來查我的案子。」

那時,春花以為蘇玠只是開玩笑,沒有想到有一天,真的落到要拼盡全力兌現承諾的境地。

她來回思忖了片刻,終是深深地福了一禮下去:

「此前不識得天官,多有得罪。既然是天官親自到此,春花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全力配合天官大人查明案情。」

她將金印交回談東樵手中,又從懷中抽出一封薄薄的信箋,雙手奉上。

「這便是當初蘇玠留給天官大人的書信。他曾說過,這信如非天官大人親自來取,不可示人。」

談東樵接過信箋,展開細細讀過,眸中微震。

春花攏了攏身上的大氅:

「天官大人的疑惑,應當解得差不多了吧?其餘的,小女子所知也有限,恐怕幫不了天官大人其他的忙了。」

她轉過身去,倏地微風吹拂而來,片片雪色隨風而落。本以為是乍暖還寒,又下起了細雪,定睛一看,卻是白色臘梅落了一地。

明明就要入春,恁地突然蕭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