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道今晚,什麼也沒聽見。」
聞桑心中一萬頭羊駝奔騰而過,再也忍不住,輕輕抽了口氣。
霍善道尊一凜,緩緩仰起頭:「貧道果然是老了。」
「咦?」春花一愣。
「不知是哪位高人深夜造訪不度閣,藏身樑上多時,貧道竟此刻方才察覺。」
聞桑嚇了一跳,這老道士耳朵竟如此靈光!迎上嚴衍責備的目光,他委屈地低下頭。
嚴衍心中嘆了口氣,這師侄還是太嫩。他按住聞桑肩頭,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動。
底下霍善道尊高聲呵斥:「三清在上,還請高人速速現身,莫要玷汙我道門清淨地。」
春花呆愣了片刻,今夜居然還有插曲。
她心中有事,急於離去,於是笑道:「沒想到澄心觀也會鬧賊。道尊請自行處置,小女子先告退了。」
轉身便向下樓的臺階走去。
身形甫動,霍善道尊已覺出不妙,連忙喝道:「春花老闆且慢!」
然而已經遲了,樑上一道如電的黑影瞬息及至,霍善道尊一柄拂塵襲來,欲捲住春花手臂,卻還是晚了一步。
這拂塵乃是道家法器,每一絲縷都蓄積了霍善道尊的多年道行。拂塵反手向來人掃去,竟被對方以肉掌直接。霍善道尊周身道印盡開,若是尋常妖物或凡人早已承受不住道印法力壓制,口吐鮮血,而眼前的黑衣人卻在道印之中靈活騰挪,如入無人之境。
瞬息間,兩人已過了數招,彼此都心知對方功夫道法不在自己之下。再一次掌力相交,兩人皆後退三步,各據一端。
春花肩上橫遭一股大力拖曳,轉了兩圈,便發覺自己被人扣住了喉頭。眼角的餘光瞥見,挾持她這人身量頗高,黑巾蒙面,只是視野所限看不見正臉。
她和石渠自幼便被祖父教誨,若遭綁架,一定萬分配合,要錢給錢,要色給色,只求活命。此刻下意識大叫起來:「壯士饒命!你要多少錢,我都給得起,撕票可就人財兩空了壯士!」
扣住她的手似乎僵了一僵,旋即扣得更緊。
「閉嘴!」背後之人飛快地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聲音格外低沉,語氣倒是透著一股莫名的熟悉。
春花十分配合,立刻緊閉雙唇。
不度閣外的小道士們聽見響動,噔噔噔衝上樓,但立刻被閣中奪目的金芒道印所迫,一個個又跌下樓去。
霍善道尊一甩拂塵,冷笑:「閣下挾持一個普通女子,又如何能出得了澄心觀?還是快快束手就擒。」
黑衣人咳了一聲,胸中一股血腥之氣翻湧上來,又被他壓下。他沉聲道:「她可不是什麼普通女子。汴陵首富長孫春花,若在貴觀遭了不測,只怕道尊難以向吳王府交待。」
霍善道尊沉默了。對方說得不錯。若不是忌憚長孫春花與吳王府的關係,他今夜又何必親自陪同這寡廉鮮恥的無聊女子前來不度閣?
但道法如此高深之人,世間罕見,他所知不過寥寥幾人,怎會有一人出現在汴陵?若教此人這麼輕易離去,恐怕後患非常。
他尚在思量,對方已乾脆開口:「道尊,今日誤入觀中,並無惡意。他日有機會再來請罪。待在下離去後,自會將春花老闆送到安全所在。」
霍善道尊冷哼一聲:「閣下當澄心觀是什麼地方,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他口中念念有詞,手指撮成心訣:「玄旌法陣,起!」
話音丕落,不度閣中的狴犴雙目暴起紅光,千萬條金光絲網澎湃而出,將整個不度閣圍成金色牢籠。黑衣人挾著春花,原本已向視窗飛撲而出,見此情形,他也只得腳尖輕點牆壁,將春花護在懷中,轉身躍回原地。
「道尊,當真要拼個魚死網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