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覷著春花陰晴不定的神色,長聲大笑:
「春花老闆看起來仍十分疑惑。」
「確實,不知妖尊能否為春花解惑?」
「本尊還有些時間,倒是不妨。春花老闆有什麼話,儘管問罷。」
又向吳王道:
「王爺,你派出去的人已尋到了世子,不久便能將他帶回。王爺勿憂。」
霍善道尊面現憂慮:「神尊!」
「無妨。」神像淡淡道,「春花老闆拖延時間,不過是希望那位斷妄司天官前來相救,又或是等他在別處做些小動作,破壞法陣。姑且不說他有沒有這個能力……春花老闆,你們發現聚金法陣的存在,已有些時日了吧?」
春花抿唇:「已有多日了。」
「那談東樵請了擅法陣道術的副天官韓抉到此,想必已勘明法陣陣缺,為何不敢輕舉妄動?」
春花一窒。
「他們也曉得,這聚金法陣延續百餘年,關係到汴陵乃至天下黎民的生計,不可輕動。」
神像施施然微笑:「大運皇朝初代斷妄司天官發覺了此陣,上報了皇帝,皇帝卻怕他洩密,暗中殺之。此後每代帝王均派可信的皇親鎮守汴陵,無非也是為此。本尊與聚金法陣一體共存,若本尊身亡,法陣亦休,你說,那斷妄司天官知曉了一切,還會不會助你與本尊作對?」
他停頓了一下,見春花面容怔忡,不禁更是得意,笑道:
「此地本尊已設下結界,莫說是談東樵,就是天上的真神到了,也是進不來的。」
春花沉默了。
半晌,她放下交握的雙手:
「果然不出妖尊所料。如此看來,此地便是聚金法陣的陣眼了。既然一切都在你掌握中。那麼,春花對你究竟有何用處,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
神像澹然微笑,目光慈悲而溫和:
「本尊想邀春花老闆拋卻肉身,與本尊靈體相融,共鎮汴陵財脈,造福萬民。」
春花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妖尊所說的萬民裡,不知有沒有蘇玠?」
「有沒有菡萏?」
「有沒有祝般和祝九?」
「有沒有……方家巷子裡一世貧苦找不到出路的卑微小民?」
吳王抽了口氣,旋即惱怒地斥了一聲:
「春花!不要胡言!人各有命,貧富不均乃亙古常理!」
春花哼了一聲:「人生於世,非財無以資身。財之多少,雖各有氣運,但妖尊這聚金法陣,將陣眼置於吳王府、澄心觀、尋府、梁府四處,卻將陣缺置於方家巷子。富者恆富,翻手為雲覆手雨,惡事做盡仍能富貴傳家,而貧者僻居陋巷,頭無寸瓦,身無分文,日日辛勞卻不得溫飽,還要被人恥笑為不求上進。」
春花唇邊噙著一抹冷笑,從來帶著笑意的眸中卻染上了濃重的怒意:
「這,算是哪門子的造福萬民?!」
神像咯咯大笑:
「勝者為尊,敗者辱,天道如此!汴陵是本尊一手締造,若無本尊,哪有這百年商都,曠世繁華?」
春花輕輕觸控腕上細鐲,毫無懼色地仰望高高在上的財神像:
「你自詡為神,其實你根本不是神,甚至……也不是老五。你其實……只是個凡人罷了。」
神像面容陡然變色:「你說什麼?」
「什麼樣的老五,需要靠吞食其他老五的法力為生?」
「為何臘祭之日,要以尋、梁兩家的鮮血佐食,方能服下祭品?」
吳王和霍善道尊驚異難掩。多年來,他們對這位隱身在神像後的神尊頂禮膜拜,從無質疑。
他怎麼可能是個凡人?
神像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