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東樵灌注了法力的兩指捏住蟹鉗,緩慢一扭——
嘎嘣一聲,鉗子裂了,露出一坨滑膩的嫩肉。
謝龐如殺豬——不,剁蟹一般慘叫起來,橫著退了兩步,蟹眼支楞著問:
「你是何方神聖?」
談東樵負手,冷然道:
「斷妄司,談東樵。」
整張蟹殼頓時更青了幾分。謝龐混跡京城多年,當然知道做老五的,最不能惹的就是斷妄司了。修行了數百年,大半都修在了嘴上。打鬥的本事麼——嚇唬個小狐狸還成,斷妄司天官的掌中雷他可不敢領教。
……不是都把報訊的攔下來了麼?怎麼還是驚動了斷妄司?而且一來就是天官大人本人!
磨盤大的蟹殼一慫,八爪頓時縮了回去,變回了個青衣的郎君。
「……」
似乎撞衫了,有些不大尊重。
謝龐抖了抖,乾脆把青衣換成了綠衣。
「天官大人,今日本是萬應堂講經雅集,這幾個人並一頭狐狸二五子卻尋釁滋事,恐嚇百姓,實在與在下無關。」
談東樵卻攤開手,掌心一隻死了許久的金絲蟲。
「這貪蠱,是你所下?」
「呃……」謝龐的舌頭難得打結了。
談東樵轉過臉,目光掃過躲在銅鐘後的三人,在春花紫腫的眼眶上停了一瞬,不豫地皺起眉
「她臉上的傷,是你打的?」
這他可以解釋!
謝龐急忙道:「不是我打的,是她自己……」
話未說完,談東樵大袖一揮,無定乾坤網兜頭而去,硬是將謝龐打回原形,金色網線橫三圈,縱三圈,八爪蜷起,肚皮朝天,捆得穩穩噹噹。
幾個青衣女婢紛紛從四面撲了過來,欲解救自家主人,卻被幾朵無定乾坤網兜頭一罩,依葫蘆畫瓢地捆成十字繩結。鐘樓上,頃刻間有了幾分菜市場河鮮攤的架勢。
春花腫著一隻眼睛,只剩另一隻能視物,卻還是將談東樵這一串瀟灑利落的動作烙在了心底,幾乎忍不住要為他叫一聲好。
要說這一身青衣,還是談大人穿得好看,就算是像冰燈,也是個好看得冰燈。
險境初安,她唇角卻止不住地往上翹了翹。
望見談東樵轉過身,朝這邊走來,春花心中一驚,曉得自己此刻定是狼狽又難看,猛地將臉扭到一側。
袁氏先她一步,哀哀泣泣地撲了過去:
「東樵啊,可把姨母嚇死了!」
談東樵默了一默,任她扯住袖子:「姨母受驚了,可有損傷?」
聽著中氣十足,應是沒什麼大礙。
目光卻情不自禁地落在另一個人的後腦勺上。
韓抉和幾個斷妄司的屬員乘著鴉羽,這才趕到。望見地上滿是螃蟹,韓抉愣了一愣,才指揮其他人將幾隻老五收押。
「老談你今日手腳忒快……我娘呢?」
袁氏見親生兒子來了,立刻丟了外甥,撲進韓抉懷裡:
「你這死小子,怎麼才來啊,你娘都快被妖怪吃了!」
韓抉連忙好言安慰,哄了半天,袁氏才止了泣聲。
談東樵整了整衣袂,向前幾步,在春花身旁蹲下。
卻不問春花,先問:
「尋老闆可有受傷?」
尋靜宜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春花:
「我是沒有什麼傷,這位卻傷得很重,勞煩談大人替她好好看看。」
說完,她起身離開兩人,往瘸了腿的小狐狸走過去。
春花依舊不出聲,也不回頭。
談東樵嘆了口氣:「你轉過來,讓我看看傷勢,可好?」
春花雙肩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