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不納妾,不花心,也絕不會養什麼外室。你覺得,我的私德可還行?」
春花捧了小暖爐,側頭笑了一笑:「世子爺自然是松筠之節,不像我這市井女兒,死皮賴臉,輕浮懶散,這輩子也只能孤獨終老了。」
「……」藺長思默了一默,沒有再說什麼。良久,由許大夫扶著起了身,說是要走。
走出兩步,又回身道:「明日我不來了,你也鬆快些。只是許大夫開的湯藥還是要喝,一劑也不可落下,知道了麼?」
對面立時歡喜:「知道了,長思哥哥。」
嚴衍與石渠在園中亭後聽了一耳朵,覺得不妥,於是仍到春花書房中等待。豈料等了一炷香的工夫,春花仍不見蹤跡。
書房大得不像話,櫥格與書案堆滿了山海一般的文簿,窗下一方軟榻,也有紙張書本扔得橫七豎八,個暖爐四散翻倒,七八枝禿筆混跡書頁中,各處皆鋪設地毯和軟墊。重重雜物中可見一個人形蠕動爬行留下的痕跡,主人的懶漫放縱可見一斑。
嚴衍不是急性子的人,但也不慣等人。想了想,便起身要走。
門外忽地咋咋呼呼飄進來一句:
「仙姿,我的千層油糕和雲液酒呢?揚州的沈大廚就來這麼兩天,再吃不上我長孫春花四個字倒過來寫!」
書房的薄木門遭人一腳踢開,方才嬌怯怯的病美人咬著塊油糕,邊走邊往下拽簪子,直拽得滿頭金飾叮呤咣啷掉了一地,一頭青絲如雲般披了下來。
「可累死老孃了……」
嚴衍立在書案前,愕然與她相望。
兩人木雕一般定了半晌,仙姿拎著兩壺酒從門外探進頭來:
「小姐,是大少爺把他領到這兒的,跟我可沒關係啊。」她猶豫了一下,敏感地覺出氣氛詭異,於是將雲液酒往門口一放,自己躡著腳走了。
嚴衍輕咳了一聲。
千層油糕吧唧糊在了腳面上。春花面色窘了一窘,腦中浮現上千條挽回她沉穩端莊形象的路徑,卻沒有一條走得通。
好在她是位拿得起放得下的女英雄。
捋了捋額發,春花換上慣有的親善笑意:
「嚴公子,今日怎麼有空前來?」
嚴衍唇角勾起:「原是來探病的。春花老闆如此精神,可不像是在病中。」
春花訕訕一笑,將軟榻上堆滿的書冊撥了個窩出來,自己坐了。
「病是真病了,不過被王府的老大夫連下幾服湯藥,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不敢對外說好了,要不各鋪子的掌櫃管事送帳簿和文書過來,更沒個忌諱了。嘿嘿,偷得浮生半日閒麼。」
思忖片刻,口中埋怨:「我這哥哥,怎麼把你領到這兒來了,連茶水都沒人伺候。要不,咱們去後園亭中喝茶?」
黑眸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嚴衍垂眼道:「不必了。」
他原本是松衣起身要走的,這會兒逕自地來到書案後的主位坐下,拎起兩本流水歷,翻看了兩頁,問道:「這兩月的舊管新收與開除見在都未配平,可見你生病的時候,手下人也偷起懶了。」
春花愣愣地望他,知道帳簿不該教外人隨意瞧,但這人看帳看出了一股青天大老爺審冤案的架勢,竟把她鎮住了。
「呃,那幾本我還沒來得及核對,想是他們疏忽了。」
她話音未落,嚴衍竟從旁拎了筆,開始在帳簿上圈紅改字。
再不阻止,她這長孫家大當家的臉面往哪擱?
「那什麼……」她剛說了幾個字,驀地福至心靈,從軟榻上蹦起來:「嚴公子,你答應給我當帳房先生啦?」
嚴衍抬眸,十分溫和地看了她一眼,就像老夫子終於遇上會答題的學生一般。
「嚴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