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渠大窘。
一年前他離家出走,也是因為偷偷湊了一萬兩銀子要到樓裡給樊霜贖身,誰知被老太爺發現了,一怒之下沒收了所有銀子,將他拘禁在家。
他急聲道:「霜兒,我這一年在外頭也攢了不少銀子,雖然還差一點,但我會繼續努力,一定會給你贖身的。」
樊霜嘆氣,有些無奈地按了按額角。
「長孫少爺,有件事,霜兒沒來得及告訴你。」
在場眾人,包括尋仁瑞都豎直了耳朵靜聽。
「去年你拿了一萬兩銀子,要為霜兒贖身,媽媽本是同意了的。是霜兒自己不肯,派人告知了貴府老太爺,你才被抓了回去。」
石渠:「……」
微妙的尷尬彌散開來。數十雙眼睛直直地望著石渠,其中有些還隱隱地有幾分同情他。
石渠臉上紅了又白,青了又紫,一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不是說了,你也中意我麼?你說你欣賞我的誠懇善良真性情……」
陳葛從甲板上慌裡慌張地衝進來,一把扯開石渠,顫聲指著他身後:
「長孫石渠,你帶了個什麼東西過來?」
小綠一直躲在石渠身後,低著頭,此刻被陳葛如臨大敵地指著,眾人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從指縫裡露出圓碌碌的大眼睛,逡巡了一圈,視線定在主人席上。
樊霜原本泰然自若地倚在尋仁瑞身邊,注意到小綠,花容陡然失色,霍然站起。
「你……」
小綠彷彿自知犯了天大的錯一般,神情沮喪,怯怯地喚了聲:
「娘子……」
石渠蘧然轉頭,直眉楞眼地瞪視著小綠,半晌,伸出一根彷彿風中稻草的手指,顫顫指向樊霜。
「她……就是你娘子……小白?」
「我不是小白!」樊霜驀地厲喝,聲音再無慣常的溫柔情意,彷彿變了一個人。
「你就是小白!」小綠泫然欲泣。
「她怎麼會是小白呢?」石渠大受打擊,倒退三步,難以置信地回想了半天,雙手死死按住小綠的雙肩。
「你說她是你娘子,你們拜過堂,成過親嗎?可有文書憑據?」
這一場鬧劇越鬧越離譜,還沒有收場的意思,在場諸人又看得津津有味,宴會的走向已遠遠超出了尋仁瑞的本意。
「夠了!」尋仁瑞收起最後一絲耐性,站起身來,召喚尋家護院:「把這兩個閒雜人等,給我趕出去,扔到湖裡餵魚!」
嚴衍在座中泰然自若地飲酒,彷彿半點都未瞧見方才的情景。
這時左右護院起身過去,想要擒住石渠和小綠,將他們帶出船艙。石渠連連躲閃,一眼望見嚴衍,慌忙衝過去躲到他背後。
「嚴兄救我!」
想了想,又道:「嚴兄,你怎麼在尋家的船上?站錯邊兒了吧?」
嚴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嚴某可不記得自己站過長孫家的邊兒。」
「嘿,你都救過我兩回了,還說沒站我們家這邊兒?嚴兄,我拿你當兄弟,你可得幫我。」
這可就是死皮賴臉了。
「嚴某可無能為力。」
嚴衍嘴上這樣說,卻站起身,有意無意地格擋了一下。兩個護院包抄過來,畢竟顧忌嚴衍這正牌客人,投鼠忌器,沒有下重手,一時僵在一旁。
石渠哈哈一笑,頓時覺得得了臉:「嚴兄,你幫我拖住這兩個,我去帶上樊霜,我們一起走!」
「……」走去哪裡?跳湖嗎?嚴衍有些無語地瞪著他。
石渠靈巧矯健得不像個敗家子兒,拍了拍嚴衍的肩膀,正待衝到主位,卻發覺已有人捷足先登,拉著樊霜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