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地方,石渠就先躍下了馬車。春花欲撐一撐他手臂借力,卻撐了個空,這人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奔到人群中去了。
仙姿單手就把衡兒抱出來:「少爺跑得可真快,像放了籠的兔子。」
春花嗤了一聲。石渠自從上次被冤入獄,又被長孫老太爺禁足了好久。今日是第一次放出來,即便拖家帶口,也擋不住他春風蕩漾的心情。
「可要跟上去麼?」仙姿問。
「不必,專心護著衡兒。」
又對煙柔道:「你也在家裡拘了甚久,今日帶著衡兒好好逛逛,有什麼中意的,只管讓仙姿買下來。」
煙柔怯怯一笑:「我只怕……被從前萬花樓的人認出來。」
春花道:「我哥回來了,你和衡兒的名分自然也都定了。任誰問起,你都是長孫家的長房妾室。」
煙柔嘆了口氣:「大少爺對我十分厭惡。這也就罷了,他對衡兒也並沒有父子的親近。」
春花笑笑:「我哥這個人,雖沒什麼長性,卻最心軟,小貓小狗小娃娃小女子,他最難抗拒,時間長了便好了。」
煙柔還欲說什麼,春花拍拍她的手:「不必懼怕,天塌下來我頂著。」
幾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流,在沿岸的集市逛了一會兒,給煙柔買了些小首飾,又給衡兒買了個撥浪鼓。行到碼頭時,長孫家僱的畫舫已停靠在岸邊,船老大支了踏板,三個女子並乳孃帶一個小娃娃上了船。
湖上清風惠暢,令人愜意。煙柔取了祭祀的五果、香燭,黃表,在船頭佈置好香案。
她取了黃表,在紙上依次寫下長孫老太爺、長孫石渠與長孫春花的名諱,偏頭道:
「大姑娘,可還有別的親朋好友,要祈求去病消災的,可以一併寫上。」
春花一愣,想了半天:「那我就寫一個吧。」
她取過一張黃表,自己執了兔毫,小心謹慎地寫上三個大字:
藺長思。
煙柔盯著看了半晌。藺是國姓,名諱長思的……
「哎呀,這是吳王世子的名諱啊。」煙柔先是一愣,而後彎了眼角,「吳王世子出身高貴,溫柔多才,只可惜自幼便頑疾纏身,深居簡出的,汴陵所有的未嫁女子都在背後偷偷為他祈福。沒想到,咱們說一不二的大姑娘也是其中一個。」
春花笑笑:「多我一個,也算多一份助力吧。」
執起黃表,要與其他的放在一摞,卻發現香案上只餘長孫恕和長孫石渠的兩張黃表,寫著春花名字的黃表卻不翼而飛了。
煙柔臉色微變,心知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強笑道:「許是湖上風大,吹走了。我再寫一張。」
春花卻不以為忤:「不必了,反正我也是禍害遺萬年。」
仙姿將手掌在眉上打了個涼棚眺望。湖心一艘高聳的樓船在日光下晶光耀目。
「啊,軟霞樓的樊霜姑娘也出來遊湖了啊!」
春花順著她的方向望去,又聽她驚訝道:「與樊霜姑娘同船的,不是嚴公子麼?」
煙柔也湊過來看,驀地驚呼:
「還有大少爺!咦,好像打起來了?」
第29章 、樓船簫鼓
石渠離了自家馬車, 熟門熟路地上了軟霞樓的碼頭。
老鴇子正在碼頭與一個穿戴得花裡胡哨的小公子拉拉扯扯,也不知是為了爭纏頭,還是搶姑娘。
兩個護院上來把小公子扯開, 老鴇這才恢復自由, 見石渠到了,一把香扇撲迎過來:
「長孫大少爺, 您可終於回來了,我們樓裡的姑娘等您等得每日都以淚洗面呢!」
石渠被香粉激得連打了兩個噴嚏,皺著眉撥開她:「媽媽, 我是來找樊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