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現在連八仙桌也沒有了。
聞桑的師父韓抉是嚴衍的師弟,現任斷妄司副天官。他有一句話說得好:
「不要怕得罪你大師伯。不管你有沒有得罪他,他都是一樣的恐怖。」
聞桑戰戰兢兢地給眼前的人奉上一杯熱茶。茶葉末子是他從隔壁趙大娘處借來的,說不好過幾日又要還。他只盼破椅子能給他點面子,不要當場散架。
「大、大師伯,請喝茶。」
嚴衍接過茶碗,看著裡頭渣一樣的茶末,微微皺起眉頭。
「公中無師徒。」
「……是,天官大人。」
「你來汴陵這幾年,怎麼一點長進也沒有,還是怕蜈蚣?」
「……小時候被咬過,師……天官大人您是知道的。」
嚴衍睨著他:「倘若今日來的是真的蜈蚣精呢?」
……開始了。
「人從愛欲生憂,從憂生怖。若能離於愛,何憂?何怖? 」
「天官大人教訓得是。」只是能不能少說兩句?
「你身為斷妄司第十九代大弟子,應當以身為表率,給底下的師弟師妹做個樣子出來。連小小的恐懼都不能克服,談何表率?」
是,他知道祖宗十八代都在天上瞪著他這不成器的大弟子呢。
「我錯了,我一定努力鍛鍊自己,克服恐懼,像大師伯……天官大人一樣做一個內心強大,無憂無怖,斷情絕愛的猛人。」
咦,他好像發揮得有點過了。
聞桑驚慌地抬頭,見嚴衍高深莫測地瞟了他一眼,居然沒有再說教。
換了條褲子,聞桑這才大著膽子問:「天官大人來汴陵,不知是有何公幹呢?」
嚴衍喝了口茶潤潤嗓子,道:「我這次來,一則是你師父一直不放心你,讓我過來看望你。」
「……」師父,你是不放心我,還是擔心我活得太輕鬆了?
「你師父夜觀天象,發覺近來汴陵妖氣沖霄,有妖孽聚集之象,恐怕有大事發生。我們都覺得你扛不住事,便決定由我親自來看看情況。」
扛不住事……他現在就有點扛不住了。
「二則,是為了蘇玠一案。」
「呃?」
聞桑惴惴:「此案已經審結上報大理寺,大理寺覺得並無疑點。天官大人是發現有什麼異常嗎?」
嚴衍深深看了他一眼。
蘇家是世代簪纓的清貴望族,蘇玠的長姐便是當今陛下的髮妻,做太子妃時便因急病去世,陛下與蘇氏鶼鰈情深,傷心了好一陣子。
一年前,蘇玠奉命前往汴陵採辦內廷貢品,卻在汴陵遭賊人暗殺,死於非命。汴陵府迅速緝拿了兇犯,卻是一名煙花女子,因爭寵生恨,在床榻上將蘇玠殺害。
事情一出,幾個蘇姓後生在朝中的仕途提拔都臨時作罷,蘇家人好面子,蘇玠之父蘇崇急怒攻心,大病三日後撒手人寰,蘇家聲名掃地,至此在京城夾著尾巴做人。
「半月前,陛下做了個噩夢。」
聞桑張著嘴,聽著嚴衍道:「前太子妃蘇氏託夢,說蘇玠之死另有隱情,恐怕是妖鬼作祟。陛下連日為噩夢所擾,便命我親至汴陵調查此案,還蘇家一個真相。」
「斷妄司以嚴守天道為己任,不輕縱,不枉殺。我既來了汴陵,便不能不詳查。」
聞桑點點頭,這句話是斷妄司的司訓,他在京城的時候,一天能聽到八百遍。
「那……三則呢?」
「三則,」嚴衍的神色添了幾分不虞,「陛下給了我三個月假期,讓我遠離京城俗務,休整休整。」
其實這三個月的長假是韓抉在皇帝面前求來的。誰都知道這位斷妄司天官是位工作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