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街道上並未有什麼行人,本來才過年關沒幾天,大雪紛飛竟然是連小販都沒幾個,宰輔大人走過好幾條街道之後才在一處巷子口看到一位賣烤紅薯的老人,花去幾文錢買了一個烤紅薯的宰輔大人卻沒想著吃,反倒是把滾燙的烤紅薯放進懷中,宰輔大人感受著那一份溫暖,默然前行。
再走過一條街道,宰輔大人卻在某個巷口碰見了同樣一身冬衣,撐傘站立的苑老大人。
兩位被認為是足以左右大楚今後走向的大佬想逢風雪中,一時間相對無言。
破天荒沒有晉南衣跟著的老大人擱著風雪呵呵笑道:“高深,老夫今早就有預感,今日要碰見你,因此便一人出門了,果不其然,在這裡真的碰見你了。”
高深走過去幾步,攙扶住老大人,不過兩人雖說年齡相差也有幾十歲,不過看起來到底都是滿頭白髮,在旁人看來,說不清誰大誰小。
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語氣平淡些的宰輔大人輕聲道:“老大人既然身子骨不行了,風雪天出門做什麼,若真想和高深好好談一談,一封信,高深自然便到府上便是。”
老大人擺擺手,感慨道:“年輕的時候總以為到了陵安做官,便可以把這裡當家了,可這大半輩子過去了,還是不習慣啊,就像南衣在慶州一樣,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哪裡能舒坦,倒是你高深是陵安人,我是慶州人,算起來這陵安應該是你的家才是,我一個快要入土的老不死來找你麻煩可實在是有些缺德啊。”
宰輔大人平靜道:“不至於。”
老大人笑了笑,“沒記錯的話,當年老夫可沒少嘲諷你,不過你能當上這宰輔,倒也是應當,放眼滿朝,連個敢和你對著幹的人都沒有了,你不當宰輔誰當宰輔。前兩年那姓孫的小子還不錯,不過死早了,然後,嘿嘿,然後老夫不就來了?”
宰輔大人也不惱火,只是輕聲道:“新政之事,晚輩謀劃多年,除去為大楚之外,自然也為晚輩自己,因此萬萬不能停。”
老大人反問道:“新政之後,大楚能一統天下,能把北匈滅了不成?”
宰輔大人斬釘截鐵說道:“現在不行,但十年二十年之後便行。”
老大人嘆氣,沒去反駁這句話,只是平靜道:“老夫自然知道說服不了你,這次和你相會,不過是想知會你一聲,老夫自當和你扳手腕子一直板下去,最遲在夏至前後,老夫便想和你分出勝負。”
宰輔大人一怔,疑惑道:“老大人何必這麼急?”
老大人輕笑道:“你真當老夫是你高深,老夫也不怕坦白告訴你,老夫時日無多了,死之前便想和你這後生分出個勝負,畢竟神龍年間那些老兄弟早死了,沒人能讓老夫上心了。”
宰輔大人不說話,因為是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老大人輕輕掙脫開宰輔大人的手,轉身欲走。
宰輔大人想起一事,從懷中拿出那個尚且有餘溫的烤紅薯放在老大人手中,輕聲道:“老大人無論成敗,都當得上國士之稱。”
老大人緩緩前行,喃喃道:“都說天寒溫苦酒,白頭看暮雪。這些年了,總算是白頭了。”
而宰輔大人站在風雪中,久久不動,彷彿在送別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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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安的大雪紛飛,一部分人愁,一部分人憂,柳寶在考慮怎麼把那些陛下賞賜之物運到那座叫白府的府邸之中,雖說陛下說是這樣說,可他作為大內的總管,總要考慮到方方面面,且不要為陛下添堵才是。
可總有人不這麼想,那位被廢除爵位又被一輩子禁足府中的白髮男子或許是覺得漫天大雪不錯,反倒是在雪天出門去了,管家老許沒去勸,也不想去勸,自家侯爺這些年過的本來就夠憋屈的了,出趟門怎麼了。而且自家侯爺除去是一個被革除爵位的侯爺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