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冷笑,那就等著吧,到時候再想到時候的招。
琴彈不成了,可嘴沒有說不成話,仁丹鬍子跟我閒聊起來,說百合子之所以住在這裡是因為她父母去了外地,要過一陣子才能回來,因此將侄女託付給他照看。
我用面癱的表情聽著,光帶著耳朵。
但是,仁丹鬍子很快將話題引到對中國人的見解上來。
“中國人自古以來在文化、思想、技術方面都是最優秀的,”他感慨道,“但是效率太低,而且自大,滿足於眼下,不思進取,對歐洲文明、尤其是科學、技術方面的成果都採取消極態度。我們大和民族的子民則積極、熱心地攝取其他國家和民族更先進的知識和文化,做任何事情都是快快的。中國人懶散、馬虎,遠不如我們大和民族的子民勤快,認真,而且最大的不同在於中國人從來都是甘願被奴役,容易屈服的。整個發展史就是一部奴隸載記啊。”
我真想對這個小老頭大吼一聲:“放屁!”
我忍了忍,“那是您的偏見,看來您這個中國專家當的不怎樣。”我拿面癱的表情對他說。
“事實勝於雄辯啊,柳小姐,”仁丹鬍子拉長脖子,胸膛挺得直直的。“短短時間內,中國大部分重要城市已經落入我大日本帝國囊中,像北平、南京、武漢這些大城市一個接一個被攻佔下來。中國人打仗的不行,明明打不過嘴上還不服輸,說什麼‘戰略撤退’,自欺欺人也是中國人的特色之一啊。”
體內一團火蹭地冒上來,我壓住了它。“比起你們日本人的‘玉碎’精神,我們中國人更智慧,懂得什麼叫忍辱負重。臥薪嚐膽的故事井上先生不會不知道吧。”我壓住火氣,但我的臉不再維持面癱表情,它代表了我真實的內心。
仁丹鬍子溫和地看著我,彷彿與我只是在討論無傷大雅的學術問題——他老奸巨猾,比我沉得住氣啊。
“不過,中國被我們大日本帝國征服下來是遲早的事情,你不知道中國軍隊有多麼不堪一擊,而且老百姓是多麼愚昧,為了生存,掉過頭來幫我們帝國軍人打擊中國軍隊也未必不可能,這真是對千年文化的極大諷刺。柳小姐不知道吧,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優秀統率岡村寧次中將其祖先是明初的開國第一名將徐達。中日原本同源同宗啊,但相比之下,我們更先進,更有治理能力,因此,由我們大日本帝國來接管這片土地有何不好?這樣才能將中國的文明更好地延續下去,實現美好的共榮。”他說著說著,沾沾自喜起來。
我想到自己初到這個空間時的可怕經歷,同時想到鄒淼玲的悲慘遭遇,憤怒的熱浪在心間翻滾。
“可是,打著文明的旗號來到這個土地上,卻幹盡了野蠻露骨的壞事,喪盡天良、令人髮指。事實勝於雄辯,恐怕不是幾句文明用語,一個共榮圈的幌子就能掩蓋的吧?”我輕蔑地看著他狂妄自大的笑容。
我想象著當我說出這些“反動”言論時,仁丹鬍子一定會勃然大怒,就像一些影視作品裡看到的那樣:惱羞成怒地拔出戰刀,嘴裡喝著“死啦、死啦”地將我一刀劈死或捅死。
這種死法我是害怕的——身體破碎,死狀可怖——儘管我連自殺的事都做過,但那是我自己心甘情願願,而非被別人暴力剝奪生命。
從死亡的尊嚴來說,被人殺死顯然比自殺惡劣許多。
我等待著貌似文明其實野蠻輕狂的仁丹鬍子衝我發飆。
我感覺自己是渴望死亡的。
然而,他沒有,極有涵養,非但沒發怒,還寬容地呵呵一笑。“我現在明白春樹這個傢伙為何放著滿屋的大和美女視而不見,唯獨對一個支那女子情有獨鍾了。你——的確與眾不同啊,很有見地,很有膽量,我的佩服的大大的。”他居然衝我豎起了大拇指。“你的話雖然很難聽,但的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