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透出他的失望。清冷的月光反射在他的黑瞳裡,令他看上去更加陰森可怖。
他執意這麼看我,我一點辦法也沒有。“那——就算是吧!”我嚥下一口唾液,不敢直視那雙寒潭般的眼眸。
“看著我!眼睛躲閃什麼?心裡有鬼?”他的口氣越發咄咄逼人。
我想起他前天還對我表示關心,又是賜酒,又是贈物的,一轉眼就變態度了。“你知道我鬥不過你,爾大少爺!我不會就是不會!你說會那是你的事情。”我悻悻地反駁道,鼓起勇氣朝他揚起下巴——即使心裡怕得緊,也要擺個臉子給他看——決不能屈服於他的淫威。
氣氛一時變僵了。他的目光就這麼冷幽幽地盯著我。我故作勇敢,實則膽顫心驚。
他突然笑起來,先前的狠性兒蕩然無存。“嘴倒是很硬!即使錯了也不承認。跟小時候一個樣!一犯倔就擺臉子給我看啊。”
我吃驚地看著他,為何屬於我自己的小動作總被他稱作“她的”。套近乎嗎?不像。假裝的?也不像。
他的手托起我的下巴,眼神變得縹緲。
喝了酒的爾忠國更加陰晴不定,更讓人害怕!他到底在裝醉還是真醉啊?
我向後仰著脖子,避開他的手。然而他彎著食指,做成鉤狀上來刮我的鼻子,卻又定住了,手指頭好像被我的鼻子吸住一般。
指尖和肌膚相觸的一剎那,那種莫名的悸動瞬間擴散開來,遍及全身。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妙觸感。在興福鎮成親的那晚,他也這麼刮過我的鼻子,也是這種顫慄的感覺。
是否我的反應也傳遞到他手上?他凝然不動,唇勾起一道淺淺上弧線,似笑非笑。我驚慌地後退兩步,遠遠避開他的手。
他的手凝固在半空裡,定定地看著我。
我突然感到氣氛有些異常:清風朗月,暗香浮動。宜吟詩賦詞,宜花前月下,宜卿卿我我,宜……
“放規矩點兒!”我警惕地斥責道——他是軍統特務的巨大壓抑感襲便全身——理智頃刻將初生的幻覺趕了出去。
一瞬間他的神色便恢復到冰冷,倏地向後倒退了數尺。
“晚安!”他冷哼一聲說道,轉身便走。走出兩步外,頓住,並不回頭,但他冷幽幽的話飄了過來:“但願你別做噩夢!”
聽他的話分明在詛咒我。我朝著他的背影豎起了拳頭。
今夜,很奇異。不僅因為他颳了我的鼻子讓我心悸,還因為我做了個噩夢。噩夢裡的主角便是爾忠國和我。
一個噩夢
他穿著大紅的喜服,我也是。他掀開我的蓋頭,隨即挽起我的手,溫柔地看著我笑,很美,美得讓人心顫。我發現他的髮式變了,是清朝人才有的髮式。而且他非常年輕,看著只有二十歲。
我只是覺得詫異,卻並未多想——夢由不得人有太多的思考——我只是被動地感受夢中的情景。
夢中的我很激動,被洞房花燭夜的氣氛包裹著,忘乎所以。
“桃兒,你真美!”他對我說。我不明白我為何被他叫做了桃兒,但我還是沒多想。
他拿了酒遞給我,我也拿了酒遞到他手裡,我們默契地將彼此的手臂纏結在一起,喝下了交杯酒。
“娘子!”他叫我,我一驚,有點意外。“相公!”我羞答答地叫他,但是心裡感覺好奇怪。
他除去我的衣衫,手順著我的纖腰輕輕地摩挲。酥麻的感覺頓起。我癱軟在他懷裡。
他順著我的額角輕柔地吻我。“桃兒,從今日起,我們永遠都不分開。”
我感覺自己很開心,環抱著他挺拔的腰桿,將頭埋在他頸窩裡。
他捧起我的臉,唇觸上我的唇,觸電的感覺——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