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一愣,問道:“那小王八呢?”
兩人對望一眼,不由各各去尋人,卻是不見蹤影。此時,老婆子方才醒悟道,定是那小娘子醒來,放了火,引開她兩個,救了那小兒去了。
那漢子到手的美人丟了,不由氣急,便埋怨他娘不讓他如意。
那婆子卻道:“兒,快些去追,那小娘子重病,腿腳無力;那小兒被你打的重,也無甚力氣。你腳程快,定能追的上!”
那漢子一聽,是這個道理,抬腳便往外追去了。
不想容娘兩個,並未走遠,正躲在對面院中呢!
對門那位大嫂到底不忍,趁那婆子兩人忙於救火之際,將跌跌撞撞的容娘兩人拉進自家院子,閉緊門戶,只裝不知對面事情。
容娘與八斤兩個,一個病重,一個傷重,窩在大嫂家的柴房,聽著對面動靜,互相瞧著對方,咧嘴一笑,漸漸心滿意足的入了睡。
次日醒來,已是大亮,柴房中有濃濃的粥香味道。
大嫂餵了他倆米粥,告訴他們,對門那惡婆子與漢子仍在追尋,只叫他兩個在此藏著,過幾日,身子好些再出門。容娘與八斤萬分感激,不迭道謝。
容娘睡飽了,精神也好些,便將自己醒來所知告知八斤。倆人將前後事情一比對,方知首尾。
想來定是那婆子見容娘落單,又不省人事,便欲賺了去做兒婦。她將容娘弄了回家,又是刮痧又是喂藥,一心想要將容娘調理好,送個好人給兒子。不想八斤尋來,夜半鬧事,聲響鬧得甚大。容娘漸漸醒轉,明白事情之後,便點著了她屋子裡的蚊帳,藉機與八斤逃出。
許是那婆子刮痧喂藥有些用處,容娘眼見得一日日的好轉,八斤皮糙肉厚,倒好得更快。過得六七日,兩人拍拍身上草屑塵土,互相開顏一笑,辭了大嫂,齊齊往清平縣方向而去。
這一路甚長。
他們自衢州府的江山,經衢州、龍游,入婺州,走蘭溪,再上行至嚴州的建德,過桐廬,入臨安府,抵富陽。
八斤說:“阿姐,我們要回家了。”兩人沿途相伴,便做了姐弟相稱。
容娘笑了,眼淚奪眶而出。
這一年,春日草長鶯飛在惶惶中錯過,夏日驕陽似火在車廂中蒸烤,色彩斑斕的秋日他們在田野中尋食。如今已是入冬,若按他們現在的腳程,不出半月,便可到達清平。
兩人心情暢快,途中討食的艱辛、旁人的白眼辱罵、惡狗的追趕、吃錯野果腹中絞痛的絕望、夜宿野外的擔驚受怕等等,皆因故鄉的臨近一掃而空。
要回家了!容娘將一腔心事放下,只想回家之後,一切可知真偽,如今,卻是不宜思想太遠!遭逢苦難種種,容娘渾身力氣,只覺自己可以應付一切變故,只要六郎心意依舊,便無甚可怕!
八斤決定,在富陽縣好生尋個地方,歇上一晚,明日清晨再上路。
兩人分頭行動,各去討食。
這乞兒也不好當哩!
若是兩人一處去討,縱是願意施捨些的,也不免心中嘀咕,將一份舍糧略添些些,再分給兩人。
若是一人去討,那善人許是十分憐惜,竟是大方許多。兩人討了這一路,已是十分熟稔,每每分頭討食,再聚頭共食。不論多寡,均分而食之。
容娘討了一碗稀粥,十分高興,今日這粥竟是十分濃稠哩!也不知八斤討了些甚,他嘴巴甜,又會做可憐樣子,每每比她討得要多。
容娘坐在約好的屋簷下靜靜的等待,初冬的日頭,曬在身上,真是無比的暖和,竟有些想睡呢!
容娘眯了眼睛,不由想到乳孃。不知這大半年她怎生過去的,是否日日哭的眼睛紅腫,待回去,她定會大吃一驚,定會摟著自己,痛哭一場。到時,我定要